嗅雨
她存留在他的内心，就像那天的雨的味道一般，久久不能忘怀。
——题记
窗外好像又下起了雨，他坐在沙发上，呆滞地盯着前方的电视。对于他来说，雨天非常熟悉，它让他回味，却也刺痛他的心。他隐约记得那时在雨天时，她离去的背影；也隐约记得那个时候，他为了忍住不流泪，紧闭双眼，抬起头；他更记得那个时候，在胸口的阵痛的伴随下，深刻在脑海里的雨的味道。想着想着，胸中涌起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的，他好像有些怀念那股雨味，于是他起身踱步，不管雨是不是会淋湿窗帘，他打开了窗户。“呼”的一声，一阵冷嗖嗖的风迎面吹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果然，风还是和以前那样，冷到无情。”就像遇到好久不见的老友一般，他调侃着。是的，风不仅冷到无情，还夹杂着载满了过去的味道，于是不由得，那些陈年往事，扑面而来。
初一那年，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他和她在一个班，他和她还是前后桌，他和她还有过纯真的友谊，他和她还没有闹过别扭，他还没有爱上她，她还没有疏远他，他还没有学会如何分离。
有些东西虽然不想提起，但是那些东西或许才是一切的开端。他记得小时候的他很自卑，非常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他又是个十足的怪人，自然受到了不少来自他人的嘲讽。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来说，一句夸赞就好像是一种救赎，而她，就是那个第一个救赎他的人。
偶然间，他的座位被安排到她的前面。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冰山美人，她从内而外地散发着迷人的气息，但却又让人难以接近。他本以为与她相处会很困难。但事实总是会出人意料。
“你很优秀。”不经意的对话里，闪烁出这样的话语。
他很惊讶：“啊？”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夸赞。
而她，用甜美的微笑回应：“总觉得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他的优点。”
简短的对话瞬间打破了他的一切顾及。他承认，他被说服了，被迷惑了。一句简单的夸赞，不过是人与人交流的基本礼仪，但他那个时候不懂，而她那个时候太懂，阴差阳错，这一句简单的话让他觉得像是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耀，他对她一见倾心。
“唰唰唰”，教学楼外雨声渐渐变大，一丝雨天独有的清香弥漫在教室里。
“薇薇，这雨天能回去吗？”有人关心的问她。
她浅笑：“嗯，能，我骑自行车快一点回去就行。”
“那，好吧。”
人群离去，她却愁眉不展。她总是这样，假装坚强。
“呐，”他递过一把伞，“用这个吧，虽然骑自行车会困难。”
她惊讶抬头，他暗自窃喜感觉自己像是雪中送炭、英雄救美，而她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出乎意料：“我不用，你用吧，我找我妈妈就可以。”
他顿悟，她妈妈好像是学校老师，他歪嘴勉强一笑，然后瞬间石化，为什么上天总不给他机会让他为她做点什么？
“唰唰唰”，雨还在下，她还在学校里，而他还在不远处望着她，他开始感觉到，他和她之间总是隔着一层抹不去的墙壁，就像这倾盆大雨，遮挡视线，她的身影迷离，而他能做的，也只有在远处看着她而已。
“我又做错了什么吗？”他很不爽，非常不爽，和她相处很累。
尽管他情绪激动，妄图大吵一架，她却一如往常，面容平静：“没有。”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年的相处，他几乎快要崩溃，她很好，很聪明，但她善变。就如刚刚，前一秒还在友好的交流，后一秒她就生气了：“你为什么总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可以改。”他觉得他够让步了，也够真诚了。
然而，得来的是一阵沉默…他不懂了，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发火，为什么和她相处开始需要小心翼翼地揣测？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后来，他们疏远了。她开始在学习方面飞黄腾达，而他落入了低谷，他们便顺理成章地走进了不同的高中，走上了不同的路。
时间飞逝，一年、两年、三年，不知多少时光在思念她中度过，从十三岁到十八岁，匆匆时光，他走过以后，只发现对她更加深刻，开始对她的不理解和厌意，渐渐地，变成了后悔和疼痛，听着她步步为营的消息，他又欣喜又忧心，他本决意追逐她，却发现，有些东西失去便已经失去，错过不再回来。
“干杯！”一阵碰酒杯的声音过去后，是一声声的“好久不见”。初中同学聚会，他有幸再次看到她。三年时间不见，一切都变了，她的头发变长，笑起来也更加迷人，而他们之间也再无话语。酒席上，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她也沉默不语。
“哇！”刚刚走出酒楼，班长就被吓退了回来，“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你们打算怎么回家？”
这个问题问得好，场面瞬间就爆炸了。
“你怎么回去？”
“我打出租车。”
“我等雨停。”
……
这些人也是准备齐全，什么法子都有。
在一片嘈杂声中，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不见。或许是相思之情趋势，看不到她，他便开始慌乱，于是他四处寻找，终于在楼外的车棚内找到她的身影，她一个人在车棚里，正打算独自开自行车离去。他不禁心疼，这么长时间了，她还这么固执，她还那么一成不变。
他走到她身后：“现在就要走吗？不等雨停。”这好像是几年以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愣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你要这么冷漠到什么时候？”
她继续开着锁。
“当初我们疏远也不是因为我吧。你从来不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对了，我也很无能为力啊。”
她还在沉默。
“喂！”
“你没必要一直跟在我身后。”她终于回答了，“你不欠我什么，”她竟然以为他寻找她的身影是因为内心亏欠，“当初对你的好，只是我们关系好而已，”他对她的好也只是因为他喜欢她而已，“你真的没必要这……”
“我喜欢你。”沉默了许久，沉默了许多年，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话，“不论是每天跟着你，还是对你好，都是因为喜欢你，仅此而已。”
“唰唰唰”，在一片沉寂中，雨声变得明显。
她渐渐地，皱起了眉，声音哽咽：“我知道。”
“唰唰唰”，好像有什么在他的体内叫嚣。
“那时对你发火是在责怪你，责怪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意？”她低下头，似是强忍着泪水。
而他，彻底呆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也喜欢他吗？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吗？他的思念不是白费的吗？他可以奢求吗？他可以幸福吗？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思念。
此刻，他万分激动，甚至激动到开始感谢这场无厘头的大雨，他吞口唾沫，嘴角上扬，就像终于得到期待已久的礼物一样，伸出手，想要给她怀抱…
“薇薇，你在车棚那里吗？”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应有的安宁。
她抬起头，应声道：“嗯。”
不一会，那个男人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她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扭身对他说：“这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给了他重重一锤，他以为他还来得及，他以为一切都没有变，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梦境，都是虚幻。他呆了，连同嘴角的微笑都呆住。
“你好。”对面的男人礼仪性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她抬头对男人讲到：“你先去买个伞，一会我们一起回去。”
“好。”
男人应声离开，留下呆住的他和一脸淡然的她。
“唰唰唰”，大雨倾盆，洗刷着他被撕碎的心，眼角的泪水止不住掉落：“还以为你是一个人，看来是我想多了。”
“嗯。”她边回应着，边打算推车离开。
他慌忙拉住她的手，眼神像在乞求：“已经回不去了吗？”
“很多事情不都是这样吗？”她挣脱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我们再会吧。”临走前，她回头，留给了他一个微笑。
太狡猾了。
“唰唰唰”，他不管大雨是否会淋湿他的身体，他站在雨中，闭起眼，抬起头，感受着雨滴降落，嗅寻着残留在空气中的她的味道，但不管在雨中伫立多久，他能拥有的都只有她离去的背影和那股淡淡的雨味的清香。
“嘀铃”，手机的特别关心提示音响起，把他拉会了现实，他微微迷恋了看了看窗外，还是选择关上窗，坐回沙发。他翻开手机，看了看手机里的信息：“老公，好好吃饭了吗？”他不禁浅浅微笑，回复道：“嗯，晚上等你回家，爱你。”
有些事情，错过便不再有，但是也总会有一些东西留在心中，比如那些为她做出的改变，为她做过的事情，和她一起经历过的时间，还有那残留在脑海中的雨的清香，这一切，他都想把它们藏进内心的抽屉，放在最深的角落里，然后用心去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