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杀猪惹的祸
随着秋收的结束,寒冷的冬天也在不知不觉中醒来,东北又进入到了一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季。几场大雪的飘落,使那黑黑的土地也改变了摸样。
荒草的卧下,候鸟的离去,使每一个坐落在东北荒原上的小屯,都进入到了严寒的季节。冷了,真的是冷了。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十二号。白天的最高气温也在零下二十几度。寒冷不会让小屯寂寞,冬闲更不会使小屯荒凉,小屯又进入到了杀戮的季节。鸭子,小鸡,大鹅。每一天都会有上百条的生命成了白条,一个个的都被冻进了下屋里的大缸里。啥都能冻住了,喂了一年多的年猪,也开始了它们生命的终结,成了每一家饭桌上的家常便菜。
狗剩子家今天杀猪了,他们家是这个小屯里杀猪最晚的一个,因为他的儿子是今天打工从北京回来,要吃个新鲜嘛。
一个多月以来,小屯里差不多的男人们,天天都在轮流着挨家吃猪肉,今天也不例外。不过他们今天请的人有些多,有村上的几大要员,也许是他们家有求人家那些人吧。
五张桌子,一桌十人,拱着席,随吃随走。下午不到一点,小屯里的人们就都吃完了,各回各的家。
狗剩子家就剩下炕上的一桌酒席了,一共七个人,七个人当中也走了一个不喝酒的。六个人当中有村上的四大员:书记,会计,两个治安员,陪酒的是在城里专门找回来的,开着车回屯子里的三十二岁的屯子里的大能人,蒋干。蒋干的父母还在屯子中住着。
已经喝了两个多钟头的酒了,每个人差不多喝了近一斤的小烧六十度的散白干儿。哪个人都喝的晃晃荡荡的,舌头见长了。
屋外边的一声汽车喇叭声,狗剩的儿子发才子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一大嘟噜东西从门外进来了,发才子到家了。
放下了东西的发才子一到家里,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桌子上的菜全部拿下,重新上菜。苦肠、肥肠、血肠。肥肉、瘦肉、全是新热的,又上来一大盘子哈拉巴底儿的五花三层肉。猪尾巴、猪小肚(猪尿泡)。冒着肉花的大盆酸菜,漂着一层油的烫嘴的酸菜汤,用酱缸里芹菜包里的芹菜汤捣的蒜酱……
放下了东西的发才子,虽说是一路劳累,可当他看到了在炕上的一桌酒席和那些喝酒的人,他笑了。他把穿在脚上的皮靴一猫腰从脚上扒下来,一抬腿就上了抗。他来到了书记的旁边,从拿回来的兜子里摸出来两瓶五粮液,他开口说道:“哈哈哈……老少爷们,都把杯里的酒清了。来!赶早不如赶得巧。我回来了,来!大伙尝尝我带回来的酒。”酒杯个个见底儿,发才子按个开倒了。半斤的杯子,每人一杯。倒完了酒的发才子挤巴挤巴坐在了书记的旁边。
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四点多。太阳落山了,一个个也都成了不倒翁。本屯子里的多,只有会计是住在乡里的,乡里离屯子八里多地。这会计是个好角儿,男当家女主事的主,平时风流惯了,让老婆抓了个正着,从此不敢在再外边住。
乡下上哪里去找出租车啊,会计还得必须回家,他老婆已经打来了十几个电话了。
别说了,车有现成的,蒋干送吧……
西下的太阳早就进到了被窝里,呼呼的西北风刮的大树摇晃,漫天那粉红色的天幕,看不到几颗星星。零零星星的小雪花到处飞舞。屯子间的小道上空旷寒冷,道两边的壕沟里有的地方已经灌满了积雪,大道上也是雪面子横飘。
一辆红色的夏利,在零下三十多度荒凉的、傍晚的乡道上狂飙。小车前边的两只眼睛,散发着惨白的光亮,串风钻雪。
大道上空无一人。突然那辆红色的夏利像个醉汉一样,往高蹦了一下,左右摇晃了两下,几个翻滚躺在了路边的壕沟里。随着一声轰响,车里边的人从车的挡风玻璃里翻滚着,像孙悟空一样翻着筋斗,落进了路的右边的杨树堂子里……
三十二岁的蒋干,在回来的路上翻了车,颈椎第三节和第四节粉碎性骨折……小小年纪,扔下了老婆儿子和一对年迈的老爸老妈走了……
夕阳西下,白发人送黑发人,谁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