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一直都在

　　那一刻，我的世界瞬间坍塌。

　　那一天，天空下了一整天的雨，潮湿了所有人的心情。

　　那一月，我用眼泪把自己掩埋。

　　那一年，我避开所有的人，一个人踏上一条陌生的路，不为旅行，只为能够看见自己。

　　……

　　从那天之后，我总爱做同一个梦，梦里的你只是慈爱的看着我，从不曾言语。

　　那些曾经盛开在你园中的花，也已渐渐衰败凋亡。还记得菜园里你精心摆弄的小葱豆角，也已不如从前茂盛，原来从前的“人非草木”并不全是真的。挑水木桶里还漂着你做的葫芦瓢儿，一波一波泛读着你给的温暖。地窖里还保存着你在儿时给我们浸泡的生命，那陈酿的心情还在为我写着那些隔年的欢乐，只是你已不在，不再来我在的地方和我将要去的地方。

　　你曾说，等我他年学成之后，带你去京城去看看天安门。你曾说，等我他日嫁做人妇时，你要为我孩子做鞋缝被。

　　春风不起，落叶难就。你说忙了一辈子有些累了，想要找棵树靠着歇歇脚。记忆里，那个望风坡上，你与那棵树是融为一体的。许多年后，再回去时，望风坡上的那棵树却已不是原来的那一棵，不知道是年轮刻画的太多，还是天灾太多，总觉着那棵树正在慢慢变老，那股衰败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一个小院，两棵杏树，一张石板，一个口锅，几副碗筷，三两张木板凳，将满座的人团团围住。你不停地围着灶台，张罗着一大家人的饭菜，当年的你从不爱让别人插手，那时候，你就是所有人的指令。每到最后孩子们因为饭菜好吃争着抢着时，你都会笑着说明天再多做些。

　　下大雨了。洪水来了。那长长的山涧把两个世界隔开。所有的交通都陷入瘫痪状态。粮食断了。所有人都害怕明天怎么过时，你淡然地搬出古老的石磨板，牵着老牛，给我们磨出了一个新世界。那一刻，我知道，原来你是万能的。

　　那时候，你看我穿的太少，便把母亲小时候的衣服拿出来给我穿，我穿着古时的衣服学着那个年代孩子的淘气，你说其实母亲小时也如我这般。就那样，慢慢的我知道了许多母亲的秘密。你教我装棉花、缝被子，还给我讲好多故事。那时候，我知道，原来你并不只是一个优秀的故事家。

　　我一直都是踩在时光的脚丫子里行走的人，不会预见，也不会回忆。夜里的茶总是凉的很快很快，让人有一种午夜来临时的黑暗，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想开灯，又害怕黑暗。我想要用午夜的黑暗来埋葬我的悲伤，而又害怕天黑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甚至连自己也无法看见。我听到自己眼泪落地的声音，一滴一滴，敲打着冰冷的地板，一点一点掩埋着我的悲伤。眼睛越来越迷离，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沉重的让人觉着随时会窒息。

　　我始终无法表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缅怀一个永远留在我记忆里的人，只是深深觉着你生前对我们所有人疼爱。夜里哭醒，冰凉的睡枕承载着你我久别后的一次重逢，泪眼婆娑的我却怎么也忘不掉你沧桑的眼里满噙着疼爱的泪水，你依旧不说话，只是那样深沉地看着我。我也只能紧抓着被角复习着你曾经给予我所有的温暖。内心千百次哽咽：原来，你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