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父若虹
慈父若虹
文/淡上
我是在母亲节前两三天回到故乡那座小城的。那会儿,刚好才立夏,忽而,小城的雨就多了起来,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茂密的枝叶被洗涤得青翠透亮,小城被滋润得湿漉漉的,连空气里也弥漫着淡淡的泥土的清香。雨儿稍停,时不时的就会有比嘉陵江上的彩虹桥,还要鲜艳,还要斑斓的彩虹,横跨在嘉陵江的两岸,美丽极了。
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也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总觉得自己分身乏术,除了节假日,回家的次数是少之又少,即便是偶尔回家,也是匆匆忙忙的呆不了多久。但每一次回家,我的父亲,这个优雅的男子,总要背起心爱的钓具,到距家不远的嘉陵江边垂钓,父亲的钓技了得,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能钓到我最爱吃的江鲶。 急急忙忙乐颠颠地跑回家,趁着新鲜去其鳞鳍开膛剖肚,然后就是油放进锅里的丝丝声和锅铲翻动的叮当声音,和着葱姜蒜美味江鲶,就成了我每次回家舌尖上最美的享受了 。
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我的小城在进入春末夏初后一直夜雨绵绵,清晨,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细细碎碎的烟雨中。但父亲依旧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早起,匆匆吃过早点,背起前夜就准备好的钓具和背包,跨上他多年的座驾“嘉陵“摩托车,颇有些气宇轩昂地直奔嘉陵江。站在窗前目送父亲,突然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朦胧了我的双眼。年过七旬直逼耄耋的父亲身子骨虽然还算硬朗,但这些年的劳累与奔波,霜花早已繁殖在两鬓,黑发不见了,永远的不见了。可是为了能给我熬上一碗纯野生的江鲶汤,不顾细雨霏霏,不顾年事已高,独自垂钓在江边。我想象得到:那个在江边垂钓的老者,戴着草帽,披着雨衣,撒下几把诱饵,抛下三两根长杆,轻轻地打开小板凳,生怕打开折叠凳子的声音惊吓了鱼儿,掏出背包里水杯,轻轻抿上一口,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浮线,只待它稍有动静就立马拉杆,收鱼,装网……
父亲,不喜言语但及善言谈。于我,却又总是会唠唠叨叨半天那些能让我耳朵起茧的老生常谈:好好工作,不要给我们买衣服和营养品,家里什么都有,我们的退休工资足够我们养老了,不要挂念我们,你今后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话音落,总有一股子热热的湿湿的东西从腮帮子滑落到心底,这是每次离家时父亲必讲的那番肺腑之言。而就在我回头的瞬间,忽而发现父亲变得矮小起来,像个孩子似的跟在我身后,一程又一程地送着我。而今,父亲已经不在魁梧,不再阳刚,不再利索,但这分明就是我曾经高大如松,坚强如山,宽厚如海,慈爱若虹的父亲啊。
怎能忘记?我在您怀里渐渐长大;怎能忘记?在您背上度过的快乐童年。第一次送我进学堂的是您,教我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是您,要我学会勤俭持家的也是您……这期间,您洒下了多少欢颜和汗水,为我越过多少坎坷,蓄满了多少牵挂,直到我进入而立之年才从内心深处懂得了这份由来已久的骄傲和辛酸。 怎忍心见您容颜逐渐衰老?怎忍心见您深邃的眼眸日渐混浊?要知道,那慈祥的笑容和清澈的双目曾经是我心灵的汤药,在我消极怠慢时,在我消沉失落时,都会想起您灿烂微翘的嘴角和清风淡然的沉默。
窗外,素雨细细密密的坠落着,缱绻成景。放眼望去,如丝如线的雨儿纷飞着,散落在小城的角落里,雨声里,有很旧很旧的时光,带着父亲身上特有的香气,忽而发现,它一滴一滴地滑落进了我的心底深处。
此时,天已放亮,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温柔的阳光散在江面上,微风轻抚而来,仿若一片片金光闪闪的鳞片,复映在父亲清瘦的面庞上,煞是好看得很。旁边的彩虹桥,在晨光中抖落一身薄雾,清晰明亮地呈现在眼前,那是横跨在嘉陵江上的彩虹桥吗?不,那分明是雨后的彩虹,仿若我那如山的父爱,在天地间为我撑起的一座五彩桥。
父亲,一路走来,您给我的爱,是满满的,丰盈的。您是我生命中最慈爱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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