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寻母路
继往开来,对梦想脚步的追逐从未停止过! 一个新的故事会马上开始了!
汤文廷和母亲分离已经五十多年了,这日子也过得挺不容易的。
1948年的春天,汤文廷刚满一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为了给一家人寻条活路,他的母亲只得离开丈夫和幼小的儿子,到县城为一户男主人是国民党军官的人家做起了奶妈。一天,汤文廷的父亲有事进城,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家,也带了去,顺便去看望妻子。那家的太太还给他们拍了张全家福,照片上,婴儿时的汤文廷,无忧无虑地坐在妈妈的腿上。哪承想,这竟成了最后的团聚。第二年初夏,解放大军南下,那位国民党军官带着一家人匆匆忙忙地走了。不知什么原因,这以后,汤文廷的妈妈也音讯全无不知去向。
解放后,汤文廷父子也到县城和附近的城市寻找过,可天地之大,人海茫茫,要找一个断了线索的人,谈何容易。对汤文廷来说,母亲唯一的印象,就是留在那张照片上的年轻模样。汤文廷的父亲终因妻子失踪这难以解脱的抑郁,重病缠身。临终前,他握住儿子的手说:“文廷啊,为父是不能活着和你母亲相见了,如有线索,你可一定要去找她哦。”说完,他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汤文廷成家立业,也有了儿子,寻找母亲的念头,也在他的心中渐渐地淡去。
三年前冬日的一天,堂叔婆病危,汤文廷前去料理。她的儿子幼小时被人拐走,使她落得孤身一人。临死前的那天晚上,堂叔婆叫喊着儿子的小名,怎么也不肯闭眼,直到后半夜没有一点气了,还张大着嘴巴,圆瞪着双眼,任凭别人怎么按摩,都没有合上嘴眼。汤文廷突然想到,如果妈妈找不到自己,她老人家在临终时肯定也是这个样子的。堂叔婆那恐怖的面孔,在他的脑子中深深地留下了烙印,只要一静下来,这个情景就会浮现在眼前。这以后,睡梦中,妈妈常常突然来到面前,醒来后却是一场空。寻找母亲的心愿,又重新泛起。他在报纸上刊登启事,再次四处打听母亲的下落,毕竟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了,结果还是秃子头上盘辫子——空扬一场。
今年春节,汤文廷碰到了那位年轻时外出经商,后来在外地成家立业的堂表叔。他在闲聊中说起,去年秋天,因一位老友的邀请,他去了春海市。那天,他们从海边风景区回宾馆,在十字路口,红灯亮了,他们的汽车停下了。他无意中在车窗外看到,人行道上一位老人非常像当年汤文廷外婆的模样,就猛地想到,1949年的夏天,他去沿海的春海市进一批货,街上看到李桂花在买菜,还和她聊了几句话。五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难道她就是李桂花?刚刚想摁下车窗仔细辨认后打招呼,前面的绿灯亮了,他们的汽车往前开了。失之交臂,不知她是否就是李桂花。
李桂花就是汤文廷的母亲。从这条线索看来,母亲是在那里落脚了。可是,妈妈为什么不和家中联系呢?这肯定也有她的难处,说不定是我们一家换了地方,她找不到了。得到了这个信息,汤文廷决定再次外出寻母。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他就告别妻儿,一个人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春海市。在汽车站的候车室,他看到电视中正在播出一条能把老照片制作成艺术照的广告,就突发奇想,来到一家影像制作室,拿出那张老照片,请他们根据上面的相貌,把那位年轻妇女制作成七八十岁老人的模样。经过电脑扫描的特殊处理,制作出来的照片还非常像汤文廷外婆七十多岁时的样子。寻人,他也有一套经验了,安顿下来后,就到当地的报社和电视台,新闻媒体也非常需要这种社会新闻,马上进行了报道,还刊登了那张模拟照。可是,一个多星期过去,还像是浸湿的木头——点不起火。看来,老母亲如果在这里的话,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恐怕连电视也不能看到的。
是继续留下来寻找,还是回去,汤文廷不知如何是好。躺在旅馆的床上,他时常胡思乱想,母亲那模糊的形象又不时地浮现在脑子中了。冥冥之中,满头白发的老母亲不住地叹息着,好像在对他说:儿啊,我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什么时候能够让我们母子见上一面呢?继而,母亲的脸孔变成了堂叔婆那死不瞑目的恐怖样子。汤文廷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了。他定下了心,说什么也要继续在春海市寻找母亲。这天,他看到城里浩浩荡荡的打工大军,猛地想到,春海市是沿海城市,经济发达,新春开始,又是招工的旺季,我何不一边打工,一边寻找母亲呢。他虽然清楚,在这么一个大城市找人,犹如大海捞针,但他也坚信,如果老母是在春海市,只要自己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汤文廷来到劳务市场,可是对他这样一个缺乏技术,年龄也偏大的人,找一个合适的工作谈何容易,十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活干。
与此同时,有位叫杨文延的台湾客商,来到春海市,和大陆的表哥一起创办康乐日用化工有限公司,他任董事长。杨文延的父亲解放前夕来到台湾,后来退伍经商,创下了不小的家业,年老体弱后,把商界打理的事交给了儿子。去年冬天,杨父病逝后,母亲就要他到大陆投资办公司,利用这一机会,寻找一位叫阿小的人。
杨文延在春海市处理好有关事宜后,忙里偷闲,去找阿小了。来到浙西的淳安县城打听后才知道,他要找的那个百家埠村,早已在千岛湖的水底下了。村民们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搬迁到了别处。直到这时他才清楚,怪不得前些年母亲写了不少的信,都以查无此村而被退回。他也白跑一趟,回到春海市,准备慢慢地继续查找。
这天清晨,汤文廷又去阅报栏看报纸,上面一条康乐日用化工有限公司的招工启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去试试了。
可是,来报名的人如过江之鲫,接待招工的那人,看过汤文廷的证件,就婉言谢绝了。汤文廷垂头丧气地出来,忽然撞到了一位取出手机刚要打电话的人身上,汤文廷抬头看了看,见他西装革履,仪表不凡,知道自己闯了祸,忙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走。
他就是杨文延,被人一撞,忙扭转头,眼光落在汤文廷的脸上,不觉一愣,猛地回过神,对他说:“你是来找工作的吧?”
汤文廷停住了脚步,点点头说:“是的,可没有被招用。”
杨文延电话也不打了,收起手机说:“你跟我来。”
汤文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他去了。他们来到报名处,杨文延说了句:“把他留下。”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就顾自己到一边接电话了。电话是台湾打来的,有几件事情急待他去处理,
花心的男友
一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杜小晨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和一个女孩无比亲密地钻进了出租车。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产生了幻觉,于是我用力咬了咬嘴唇,一阵疼痛钻入心里。我又用右手掐了掐大腿,还是一阵扑腾腾的
到办公室作了安排后,下午就上了飞机。
汤文廷的工作是扫地搞卫生,活儿比较有规律,下班后,就骑着自行车穿街走巷地到处跑,看到上了年纪的人,就拿出那张模拟照片前去打听。他猜测,母亲既然去年被堂表叔亲眼看到过的,那肯定在春海市的某个角落。他在脑子中把春海市划成了一片片的小块,准备利用休息时间,篦虱似的寻找一遍。
杨文延是在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傍晚才回到春海市的。到公司后,就想把汤文廷找来聊聊。可是,等待他处理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了,再说,那种事又是性急喝不来热粥的,需要慢慢地弄清楚。他作好打算,明天下午无论如何也得抽出半天时间来。哪里想到,第二天上午出门时,突然一块广告牌的包边钢从二十多层高的屋顶坠落,砸在他的右臂上。顿时,他跌倒在地,血流如注,被送到了医院,手臂上的动脉也砸断了,因流血过多,已处在昏迷状态,如果不及时输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他是O型RH阴性血型,这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血型,几千人中才可能有一例,医院没有这一库存的血液,和市血站联系后,存量很少,他们正在向市献血办求助,是否能够采到也是个未知数。这个消息很快在公司传开了,员工们都在自觉地打听和寻找有否这种血型的人。
汤文廷猛地想到,有次住院,医生说他的血型比较特殊,可他记不住这些英文字母,会不会就是杨总需要的那种血型呢?想想要不是杨总,他可能至今还没有找到工作呢。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他有难处,自己帮助他也是完全应该的。就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医院,把自己的想法和医生说了。在这节骨眼上,医生也没有多说什么,让他马上化验。化验结果出来,汤文廷正是O型RH阴性血型。血型相同也是一种缘分,汤文廷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臂。由于抢救及时,杨文延度过了危险期。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年前,杨文延得了轻微的扩张性心脏病,这次受伤,出血过多,身体衰弱抵抗力差,使得旧病复发。医生说,只有心脏移植才能挽救生命,并给他做了换心手术的准备。
杨文延把自己目前发生的情况打电话告诉了在台湾的妻子,他的老母亲这几天看到儿媳心神不安,又急着要去大陆,猜想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就偷听了他们的电话,才知道了事实真相。当得知儿子要做换心手术时,哪里还坐得住?这时,亲民党主席宋楚瑜87岁的老母亲也去了大陆,老太太想,自己比她要年轻得多,身体也硬朗,去大陆的话,体力上是不成问题的,再说,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亲自去辨认一下文延谈起的那个人,就非要和儿媳一起来大陆不可。
这几天,汤文廷也成了医院的常客,一下班就到病房为杨文延端屎尿擦身忙个不停,杨文延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的面目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很有可能就是母亲要找的那个阿小,几次想试探一下,但因心脏不舒服只得搁下。杨文延知道,这种事情又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现在骗子多,不得不防,稍有不慎,如果他顺着杆子往上爬,到头来还不是湿手粘上干面粉——甩不掉。他准备等身体好一点后,再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就这样,索性让他留下来服侍照料自己了。
这天下午,老太太和儿媳妇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老人发如银丝,看来已快八十岁了,但慈眉善目,精神矍铄。杨文延让母亲休息了一会后说:“妈妈……”可他没有说下去。
老太太知道儿子有话对自己说,这里是人多眼杂说话不便,可总不能把别人叫出去,没有别的办法,就弯下腰,把耳朵贴到儿子的嘴边说:“文延,你有什么话,对妈说吧。”
杨文延努着嘴指了指病房一角的汤文廷后,轻轻地说:“妈妈,他就是我这次回台湾时和您说的那个人,我因力不从心,还没有了解过。”
老太太偷偷地看了眼汤文廷,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总感到面熟,相貌也非常像杨文延,就点了点头。
汤文廷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见两位贵妇人来到病房,哪里敢昂起头去看她们,远远地躲到了一边。
老太太故意叹了口气说:“唉,百家埠村已在千岛湖的水中了,我的亲人不知到哪里去了。”
一听到百家埠村和千岛湖,汤文廷不由自主地一惊,那不是自己的老家吗?他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老太太,不禁眼睛一亮,她和我身边那张模拟照片非常相似,难道……看看自己的这身打扮,又瞧瞧她们的穿着,当然不敢冒昧地去问她,也转了个弯说:“我原来就是浙江省淳安县百家埠村人,1956年拦坝建造新安江水库,我们村里的人都分散迁移到外省外县,我们一家人是迁在江西省的。那时我已有10岁了,你们要找的人,说不定我能够提供一点线索呢。”
老太太心中一喜,就直截了当地说:“你晓得阿小吗,和你差不多年纪,他的爸爸姓汤。”
汤文廷一听,心里像沸水般地剧烈翻腾起来,马上说:“阿小?就是我的小名,我的爸爸叫汤生水,妈妈叫李桂花,在我两岁那年,妈妈去城里给人家做奶妈,后来没有了音讯,我找得她好苦啊。”原来,百家埠村有个习俗,孩子出生后一直叫小名的,直到要上学了,才请位有学问的先生取个正式名字。
老太太眼睛一亮:“你就是阿小?你是1947年正月初八酉时出生的吧!”
汤文廷不假思索地说:“是的。”说着,从衣袋中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因为他原来报的出生年月是农历。他清楚,眼前这位老太太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母亲了。
老太太突然走了过去说:“阿小,我就是你的妈妈啊。”
汤文廷一个箭步迎上去,扑进了她的怀中说:“妈妈,我今天终于找到您了。”说着,眼泪好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泻下来。
老太太正是李桂花,她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分别半个多世纪的儿子。
那一年,解放军过了长江,李桂花做奶妈的那户人家也要往南逃跑了,可婴儿还离不开这位奶妈,他们就逼着她一起走了。兵荒马乱,李桂花连信也无法带回家。他们逃到了春海市,以为马上能够回家的,哪里想到,住了一个多星期后就上船去了台湾。显然,汤文廷的堂表叔去年是看走眼了,那人并不是李桂花。
到了台湾的第二年,军官的太太和儿子一起遇车祸身亡。在那位军官的一再追求下,李桂花看到两岸的局势越来越紧,已无回家的希望,就和他结了婚。这位军官就是杨文延的父亲。李桂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大陆的儿子和前夫,两岸关系开始解冻后,她给老家写了好几封信,终因百家埠村的不存在而被一一退回。随着年龄的增加,思念亲人的心情愈来愈强烈,但也感到希望渺茫。杨文延的父亲去世后,李桂花就要杨文延到大陆办公司,借此机会,寻找那位同母异父的哥哥阿小以及他的父亲。
母子相聚了,汤文廷漫漫寻母之路,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人逢喜事精神爽,杨文延做了换心手术后,身体恢复得很快。痊愈后,他们就一起去汤文廷的家里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