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图画的老板娘
继往开来,对梦想脚步的追逐从未停止过! 一个新的故事会马上开始了!
老板娘初到店里时,就跟老板谈起了“交易”。老板娘说:“我答应嫁给你,但嫁给你后,你得开工资。按月开,不得拖欠和短少。”
都成了一家人了,还开工资?难道夜里亲热也还得付报酬?我们四五个员工都感到好奇。
但脑瓜子一向灵便的老板却微微一笑,冲我们说:“女人嘛,虽然表面上看来都那么铁石心肠,但一旦她们躺到男人的怀里,还不是骨软肉麻,把什么都给忘了?别管她,先答应她再说。”
于是,在“工资协议”的口头答应下,老板娘不久就跟老板睡上了同一张床。
其实,老板娘是个乡下女人,粗糙的脸膛写满曾经的沧桑。她来自哪里,我们不知道,反正是操一口外地口音,来老板的店里打工,说她老家的男人没了,没多久,就被40多岁仍是单身的老板看上了,求她嫁给他。
“结婚”不久,老板就偷偷告诉我们,这“老板娘”怪。譬如夜里,她曾对老板说,这床太硬,如果用角铁焊个床架儿,用铁丝把床面绷起来,就不会这么又叫又不舒服了,经验丰富得活脱脱像个铁匠。有时她又会神神叨叨地问他:喂,你们这边打官司也要花钱吗?
我们便劝老板,你都四十大几的人了,有个女人愿跟你,算不错的了,你还疑神疑鬼些什么?
老板连连点头。
但往后的日子,连我们都觉出老板娘的怪异了。每到月底,跟我们一样,她总是脸红脖子粗地跟老板争她应得的“工资”。怀疑她是冲着老板的钱而来的,老板故意大大咧咧地放些钱在席片底儿下,几天过去,却又不见短少。干活儿吃饭,她总是站着,说这是习惯。好几次,我们替她搬来凳子,她都不坐。老板便笑她:“我想让你坐一次,坐着才好看。”她便笑着戳了老板一指头,却突然问他:“喂,你们这儿的铁钉子怎么这么贵?”正愣着,又听她说:“那菜刀的钢印儿也是做假的。”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有一天,大清早,我们跟老板来到店里,不知什么时候,老板娘已早早地开了店门,并烧沸了汤水。突然听她问道:“这钵里是什么?”我们说是“味素汤”。“奇怪,味素汤怎么是黑色的?”吓得大伙儿都不敢吱声。再问了几声,老板才小声地说:“里面加了烟壳儿。”
“烟壳儿是什么?”
“就是产过鸦片的壳儿。”
“鸦片的壳儿?”老板娘一声惊叫,被老板捂住了嘴。老板说:“轻点儿,别人知道了要罚款的!”
突然间,我们就看到了老板娘苍白的脸色。她讷讷地问道:“既然明知要罚款,你们干吗还要这么干?”老板没吱声。“说呀,为什么?”她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一下变得通红。
再问一声时,我们看到老板第一次对这个女人动了肝火,还掴了她一耳光:“你这个傻女人,瞎嚷嚷些什么?你知道个啥?烟壳儿里曾经产过鸦片,有了它,味道便不一样了,食客吃了还想吃,上了瘾,
秃子与“疯”女人
一 一吃完午饭,秃子就踏着三轮车来到锦都县城车站广场,可是都下午4点多钟了,他才拉过两个客,口袋才揣进八枚一元的钢…儿。这不是因为客人不搭他的车,而是几个同行合起心来挤兑他。特别是那个黄二,只要客人向
下次还来,知道吗?”
但她的声音也变了,颤抖着说:“钱钱钱!钱总是和人一样不凭良心!人毁了它,它也毁了人啊!”然后众目睽睽中,她颤抖着将那钵“味素汤”泼得满地!
泼汤的当口,她的脸上,也被老板粗壮的拳头留下一片青紫。老板大骂道:“滚!老子养活你,居然敢跟我叫板,趁早滚!”
就在那一夜,“老板娘”给老板留下一封信后,悄悄地走了。
第二天,我们看了看那封信,却谁也看不明白。上面没有半个字,只是用铅笔画下的几幅图画:一柄铁锤,一株罂粟,还有一副手铐。
对那信,老板也看不明白。他吃不下,睡不着,不久,便解散了我们这些员工,将火锅店关门了。
几个月后,依然不见“老板娘”的消息,老板重操旧业,我们重回火锅店谋生。有一天,来了一个远方女人,跟“老板娘”操同样的远方口音。老板灵机一动,问她:“认识一个叫秀英的人吗?”然后说出她的特征。那女人便大声地说:“怎么不认识?跟我一个村的,一个苦命的女人哪!”然后,她说出了“老板娘”的实况:原先,她家里有个男人,是个打铁的,因私自种了罂粟,被判了无期徒刑。一年前,由于一场大病,那男人死在了狱中,丢下一个70多岁的母亲和一个六七岁的儿子…为了生计,她来到城里打工……后来,听说她遇到一个不错的男人,跟男人同居了,还每月给她发工资寄回来养活婆婆和儿子。只是不知为什么,半年前她竟一个人偷偷地回去了……
于是,关于“老板娘”的种种怪事儿便在我们的眼前回荡:铁床、铁钉子、菜刀、站着干活和站着吃饭,原来都跟她的生活习性有关。当然,还有那些打官司要不要花钱的古怪的问话。
沉默间,老板讷讷地问她:“那、她认识字吗?”
“认识字?不会,一个睁眼瞎,扁担大个‘一’都写不来哟!”
于是,我们看到,老板含泪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图画信。似乎,一切都明白了——那封图画信,是想告诉老板,告诉我们:原先,她家里有个男人,是个打铁的,就因为种了罂粟,被戴上了手铐呀!
想到那钵被泼了的“味素汤”,想到她曾经颤抖的嘴唇,想到她宁愿回乡下也不愿跟老板呆在与“烟壳儿味素汤”作伴的举动,想到她大字不识一个却艰难地写下那封“图画信”的壮举,老板跟我们都选择了沉默。我们这些城里人,我们都自以为读了许多书,我们都自以为懂得许多道理,但结果,我们都让这个乡下女人给上了一课:面对人生,我们都不可违法,更不可坏了良心……
我问老板:“还去找她吗?”
老板含泪说:“找,怎么不找?找回来后,我要让她当真正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