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我至今也没能放下那个人
是的,我至今也没能放下那个人,倒也不是还爱着,只是偶尔会想起来,然后心脏被攥紧了一般。
想到她,我就像忧郁的受惊鸵鸟,宁愿自己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回忆里,发了疯一样用过去的错误一再惩罚自己。门外任凭别人在喊,喂,我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四年了啦!你要学会坚强啊!
可是,回忆就像一只猛兽,冷酷无情,不讲道理,神出鬼没。它静静地蹲伏在黑暗的转角,待我走近,迅速扑出来。它身上的伤口,眼睛里的悲伤,爪子上的锋芒,像是要告诉我,过去的我仍旧不肯放过今天的我。
有人说,原谅过去的所有人和事,顺带着就原谅了自己。
年少时,我的身边不缺朋友,他们都知道我在感情里翻了船,如落水狗一般颓唐,终日逃课,躲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干不为人知的事。
最好的朋友,阿凡,像是那个变态教导主任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正在操场的看台上晒太阳,头下垫着一本相册,空白的。
“有烟吗?”我说。
拳头差点砸到我的脸上。阿凡忍住了,他只是叹了口气,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兄弟,何苦这般,让它过去了吧。”,我没出声,只是抽出脑袋下面的相册,盖住自己的脸,任凭自己的眼泪恣意横流,还要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在好兄弟面前泄露半点懦弱。阿凡当时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他没说话也没干别的,就是在那里坐着,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只是静静地等我觉悟。
那天,阿凡和我坐在河边,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说起他曾经热烈的爱过姑娘,在人家宿舍楼下耍尽浪漫的手段,最后也博不来一点青睐;姑娘生日时,他骑自行车从城市最南端跑到最北端,连一面都见不上;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交了试卷以后,行李交给家里的来人收拾后,去姑娘的学校,却看到姑娘在操场和一个男生拥抱了。那个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他希望,他只是心甘情愿的一直坚持。毕业那天,阿凡和那个男生打了一架,姑娘拉开阿凡,仰着脸,一字一句又无比坚定的告诉他,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比我好,起码你和人家轰轰烈烈的爱过,我呢?只是一个死皮赖脸的傻子,自以为是的浪漫和追求,于她而言不过是纠缠。”
阿凡咽下一大口酒后,看着江对面的夜色,语气平淡的讲述那个仿佛不关他的故事。
那些年里,我们面对爱情,像是鲁莽的武夫,一旦爱上,便只顾勇往直前,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撞倒南墙继续走的气势。追求一个不爱自己的姑娘,挽留一个被自己伤了心不愿意再回头的前任,两者都像是一场旷世持久的战争,我们不愿意接受明摆着的事实,相信凭着一腔热情,一片真心,终究会金石为开,姑娘一定会明白我双手奉上的心就是她穷尽一生去寻找的真爱。
然而,我并没有像阿凡一样轻松放下。我像是一只蚌,体内进了一颗石子,不是选择张开两片壳,把石子排掉,而是用柔软的身体去研磨它,不仅是和石子搏斗,也是和自己搏斗,和这操蛋的世界搏斗。故事没有悬念,一开始就失去了所有存在悬念的条件,我要挽留的姑娘早已经把一切的复合的可能性切断。
最后,怀内的石子并没有变成珍珠,我也没有让自己走出那一段早已经不复存在的感情。我在阴影里呆了四年,准确来讲,我把自己囚禁在阴影里,足足四年。
四年里,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写了很多的情书,喝了很多次的酒,走过很长的路,也曾逃课去看台那里发呆,喝冰凉的柠檬茶,冲跑步的姑娘吹口哨。种种迹象都向世人证明,我已经成功放下了,换来如今的风轻云淡。
可是,谁也不知道,四年里,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激情,没办法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文字,没办法在午夜想起她时止住颤抖和绝望,没办法控制对自己的责罚。纵然这一切不过是矫情的灵魂在作怪,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不管是当初的年少轻狂,还是后来的痴念难改,我在成长的这条路上跌跌撞撞的往前,像是被命运流放的人,手中拿着残损的信,眼睛里看不到远方的尽头,满眼黄沙,大漠孤烟,只有流放我的人知道我要去向何方。
这是我近四年来的生活写照。
我们在长夜里痛饮,脚边散落着业已崩坏的爱情,桌上的未来也被酒浸泡的快要模糊不清。十几岁的少年,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的悲伤,只觉得心里苦的要命,太多的话说不出口,仿佛一开口,就已经注定是要被训斥,被责骂,被嘲笑。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所以,我眼睛里的潮水将要涌上来的时候,我端起酒杯,沉默不语,仰头间,便将火辣滚烫的酒和情绪灌进胃里。身体的疼痛总能减轻心灵的创伤。
身边的人曾经无比担心我能不能走过那一道坎,他们选择避而不谈这件事。只是我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揭开那一道伤口,提醒自己,那是自己犯的错,那是应有的结果。
有人说,请你不要再扮演一个痴情的人了,好吗?你根本没那么爱她,你只是接受不了你自己不懂珍惜,她走后,你又不舍得,最后你只是在痴情,对自己痴情,可怜自己而已!
我哑口无言,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也许,别人是对的,又或者是错的。到归根到底,情感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果是这样,我倒觉得有一丝的解脱,毕竟这里面只剩下自己了。
事到如今,年少时依偎在一起说过的情话,分隔两地时写过的书信,离别时互相捅过的刀子,而如今,一切都像上个秋天散落在走道上的黄叶,脑海里只剩下依稀的记忆,却不知道它们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