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村 – 开来之家

柳河村

夜深人静,一丝丝清冷的、寒心的风时不时钻进窗户。窗外,一弯孤独的月挂在空中,柳林河畔的杨柳树倒映在河中央……好一个深秋迷人的夜,似一曲永生难唱的歌……

此刻的她被父亲掴的脸还在发麻、发痛、发烫。微肿的双眼噙着满是委屈的泪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断绝往来,我最一次警告你,如还是一意孤行,执迷不悟的话……”

我深知父亲说话的份量,我也理解父亲的用苦良心。父母生我,养我二十多个春秋,把我视为掌上明珠,对我疼爱有加。

此时,我好像站在十字路口,好像是无头苍蝇……

父亲的这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痛在母亲的心,母亲见我挨打,一下子晕眩过去,我急了,抱着母亲的双腿放声大哭……我在书里面学过一句成语:“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我父母亲的眼里,我就是初生牛犊,不谙世事。某些事物对我来说确实是抽象的概念、模糊的意识……

贪玩、争强好胜,好像是不少年轻人的弊病。一次在舞厅,一位男人邀我做伴舞,我当即拒绝,在众目睽睽面前,他好像是很丢人,抬不起头……

于是他多次寻找机会报复我,说实在的我也感到害怕,感到无助……他像幽灵一样地经常在娱乐场所出现,这天,他斜视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顷刻,我感到毛骨悚然,算他有勇气、胆大妄为,在大众广庭之下,竟如禽兽,我像是恶梦,惊恐万状。“怎么样,什么感觉……臭婊子,假正经,装圣人,我不稀罕!”他阴阳怪气。“流氓,识相点,我饶不了你”像山洪爆发……

我们的争吵,惊动不少无辜者,有投来愤怒的眼光,有叹息弱者的怜悯。

“是谁胆大包天,是谁敢在此逞豪……看看我的拳头正在发痒。”“唉唷”拳头像闪电,像旋风,那小子应声倒下,变成狗屎。又一飞拳过去,哈巴狗两眼朝天,口吐白沫,突如其来的情景,我浑身发抖,心里像打鼓,全身吓出一身冷汗。

“老实点,这里容不得衣冠禽兽!”

那哈巴狗从地上爬起来,悻悻地:“大哥……,我错了……”

哈巴狗嘴肿了,眼红了。

一阵口哨声,仗义大哥得意洋洋地去了……

我心在暗暗庆幸,心存感激,多亏这位侠肝义胆……

风云莫测,祸福旦夕……

这一天,我受父亲吩咐,去县城办事,又适我走亲串友,一路似风,心旷神怡,谁料,在进入有名的陡石岭险坡急弯,司机是不是酒精作梗,方向不听使唤,车子像脱缰野马呼啸直冲悬崖。

车箱顾客乱作一团,危机万分,轰隆一声,山摇地动。迷蒙中有一双铁钳般的双手将我推出窗外,我象一个球滚出几丈远,好容易我睁开双眼,车子稀巴烂,面目全非。车子旁躺着的是全是血淋淋的尸体……警备唤不醒沉睡无辜遇难者,120将一具具重伤者往车箱里堆……

黎时的曙光抚摸双眼,白大褂身影在我眼前跃动,一丝丝的记忆,一点点的意识,一是仗义大哥救了我。我也不知他现在是“生”是“死”……多少天过去我在别人的嘴里知道仗义大哥也是其中的幸存者。

我记得是那个傍晚,我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餐,准备脱衣上床,只听到院子里哭叫、吵闹,人声鼎沸,我披着衣服,穿着拖鞋冲出屋子,只见我堂婶瘫坐在地上抹泪,我慌了神……婶婶家里挤满黑压压的人,一群阴阳怪气、唾沫星飞溅,有持棒的、有拿寒心砍刀的,闹成一锅粥。

“婶娘,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我没了少女的矜持,没有闺秀的羞涩……我像是男子汉,像神工、侠女,两眼迸出火花。一位胆小的大嫂在我耳旁轻轻絮语……原来是堂弟粗心,摩托车辗压死人家一条小狗,狗主仗势欺人,趁火打劫,请来一帮子人敲诈勒索:限期三天赔偿5000块,如若不依,定叫堂弟不得安宁。大嫂在旁叹息:这群人惹不起,打家劫舍、无事生非,偷、扒、强奸、掳掠、坏事干尽……平民百姓早已深恶痛绝,恨之入骨,派出所、公安也束手无策……

我愤愤不平,喉管里像卡着异物。

大婶神秘地地告诉我:“小妹子,你看就是那个黑老大。”黑老大,仗义大哥我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迟疑良久,突发奇想,毕竟是我堂婶,能否助一点微薄之力!

我顾不得许多冲到仗义大哥面前,大嫂、大婶使劲拉住我:“妹子,怎么了,你疯了!你能帮得了忙,不怕惹祸烧身……”道义、大义、良知在驱使我。

“大哥,你还认得我吗?记得我……在舞厅门口……在那次车祸……你救了我……”

他像是似懂非懂,两眼斜视我,爱理不理,高高抬起头颅。“我堂弟,第一是粗心,第二不是有意的,是过失,他为人老实,家境又 不是蛮好,我婶爷还躺在医院,要钱……,望大哥宽宏大量,行善积德,多多包涵放他一马。”我抱拳作辑,低头求饶……

旁边的他的兄弟油嘴滑舌:“多漂亮的姑娘,今晚陪我大哥,什么事都好解决……”他双眼瞪了瞪旁边的兄弟,我趁势从口袋里掏出300块:“大哥,辛苦了,小人一点心意买包烟抽抽!”

“打发叫化子呀……”他旁边兄弟不情愿,不耐烦。

“走人,我还有其他事等着我,今晚的事到此为止!”

“啊呀,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哥你懵了……”

“少啰嗦,再啰嗦小心揍你!”

全院子的人,我婶娘都个个两两相觑,不敢相信,我几句话把这帮无赖打发走人……

几个月风平浪静,我堂弟的事不了了之。

想不到的是我院子又桩事发生,我邻居的小弟跟别人打架,两败俱伤。

对方纠集一大批人马索要医药费,开口价一万块。闹得不可开交,无法收拾。

说也古怪,对邻居的事我也犯愁犯难,正当我在一筹莫展时,邻居阿姨拍了拍我肩膀:“妹子,我拜托你帮忙!”

“我帮得了忙,我认不得这些老赖!”我不解地。

“我的意思是,请打打上次的仗义大哥,能否帮忙。”

我犯愁地说:“他能买我的帐,买我的面子吗?”

“我没办法了,求你试试!”

我抱着侥幸心里,拨通了他的电话。

“是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耍无奈,吃了豹子胆呀,我正好顺路,马上就到!”

果真仗义大哥来了:“是哪一个在此无理取闹……”

“哎……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帮之人见仗义大哥说话结结巴巴。

“瞎了你的狗眼,欺侮到我的家里来了。告诉你他是晚的表弟,想怎么搞呀……”

“大哥,对不起,有话好说,对不起!”

那帮无赖,见势不妙,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天,邻居阿姨买了水果、芙蓉王烟对我表示谢意。我婉言谢绝,我说:“阿姨,我无须要谢。我建议你谢谢仗义大哥,把这条烟送给他,请他吃顿饭,往后需帮忙的话,还可以求他……”

“有道理,有道理,就照你说的办。”阿姨豁然开朗。

“好吧,空几天我请他吃顿饭,看他能否赏光。”

于是我当即发了条短信,想不到,回音马上来了:“妹子,谢谢你的诚意,什么时候请我,我一定就到。”

我高兴了,仗义大哥,真的如约而来。我第一次跟一个大汉就餐难免有的紧张和拘束。

仗义大哥今天特别有兴致,显得神采飞扬。

夹了口菜,喝了第一口酒,想不到他推心置腹,侃侃而谈。说到动情处,两眼冒出泪花。“人呀就是这样子,一失足,成千年眼呀,我也是人呀,也是父母所生的,七情之欲,人情世故,‘情感’二字我不是不懂。但是好像没办法去摆脱。我也想得到人尊敬、爱戴。但是我是被逼的,失去对生活的勇气和信心,现在我对什么东西都麻是麻木。”

我想不到他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大哥别难过,如果你把我当知已,当成朋友的话,你就不要介意,不要憋在肚里,发泄出来……”

他又喝了口酒,夹了几菜,我现没了父母,没了孩子,没了妻子,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了,太残酷了。对什么我无信心了,无希望了。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村里不少人,恨我,怨我,我也确实作过伤人害理,对不起人的事,有时候我也好像有点后悔、惭愧,我也从来不考虑自己的后果,如果真的要到结束的那一天,那也就任其自然,无怨无悔。

“大哥,嫂子为什么要离开你,是不是因你不良习惯离开你?”

“这也是一方面呀,主要的是我跟别人争风吃醋,出手过重,给对方打成重伤,判刑三年。”

“这也难怪呀,那你的妻子现在那里呀?”

“听说在深圳打工……”

“大哥,你是否听小妹一劝,你的遭遇对你来说的确让人不可接受,但你还年轻呀,不能消气,要勇敢地抬起头来,悬崖勒马,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做一个像样的男子汉。”

此刻,他好像沉默了……

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柳林村与世界同步,与祖国同步,无时不刻都在发生变化,听说仗义大哥在近几天显得特别忙,柳林村矛盾纠纷,只要仗义大哥出面什么事都可以摆平,从来不收受别人的礼品。

据说就在昨天仗义大哥,召集全村烂兄烂弟几十个约法三章:只要听说有谁在柳林村瞎胡闹,仗义大哥脸红脖子赤地说:“决不饶过”。如外来人员欺侮柳林村我们将坚决抵制!

仗义大哥找到在县烟草局抓烤烟生产的表哥,将柳林村划为烤烟基地,仗义大哥成为柳林村首个承包商。这一年风调雨顺,烤烟产量赢得大丰收,仗义大哥腰包鼓起来了。

柳林村600多户三千多个人口,10个小院子,是一条冲,背靠高山竣岭,前隔一条50米宽的河流,河的对面是集镇、学校、卫生所,河里终年靠一只破船渡过,如遇大雨涨水,柳林村就会中断出行,很不方便,多少年来人们渴望有一架桥,这架桥对柳林村人们都是个梦……

这一天茶馀饭后,三五成群在闲聊,突然聊到柳林桥的构想,个个都兴趣盎然,都愿意出钱出力,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热火朝天。修桥的问题:第一是资金,第二是人力,最关键的是必须要一个带头、操心的人站出来。

据不少人提议想到仗义大哥,其中几个群众提议要我跟他洽谈修桥事宜,试探仗义大哥的信心如何?因为仗义大哥有这方面的能耐、魄力、威望,也是最近几年,不少群众公认的,所以修桥的人选非仗义大哥莫属。

黄昏将至,我站在柳林河畔思绪万千,心似柳河的波浪在荡漾,望着上船、下船乡亲父母们的身影感慨万千……

“小妹子,你一个人来到河边犯什么傻!”

“呵呵,仗义大哥,我正想找你!”

“正想找我?”他惊讶地说,“找我谈什么,谈恋爱。”

“唉哟,仗义大哥,你别开玩笑,我确实找你有事。”

“欠也不是跟你开无笑呢!”

“我想跟你讨论修桥的事。”

“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今天竟异想天开啊!”

“异想天开,我相信你的能力,大家都信任你,我希望你担此重任,不辜负乡亲父老对你的期望!”

“期望,我无妻无子,穷光棍没心思操这份心。”

“替子孙万代操心呀!”

“子孙万代,我连儿子在哪里都不知道?还谈子孙万代,真是空谈、瞎谈呀。”仗义大哥眼眶红了。

“好吧,我要是把桥修好了,你说怎么办?”

“臭小子,你是给我一个人修桥啊!”

“一个人干事业,总要有个目的、有奔头呀!”

“仗义大哥,要你操心修桥,你好像跟我讨价还价,男子汉敢做敢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把桥修好了,你就跟我结婚。”

“呸,打起我的歪主意来了。”

“那我就不打你的歪主意,这个任何我担当不起。”

“兔崽子,好,我就答应你的条件,看看你的本事!”

“那口讲无凭,立字为准。”

“还要我砍只手给你,好,我可以对天发誓,一言为定!”

“那我只能负责本村筹钱、出力,以及施工的任务,政府的有关,你可以另请高明分管分摊。”

“政府的资金援助,以及桥梁的设计,我会有安排。”

“明天我找干部磋商召开全村组长会议,讨论筹资出力等有关事宜,再商议施工的任务下达。”

仗义大哥真的很投入,很卖力,几个月来跟村长、支书走家串户。桥梁的施工很快开始,修桥的进程也很顺畅……三个月,桥的大体构架出现,不到一年正式通车,通车的这一天,柳林村沸腾了,鞭炮声,礼花,整整一天一夜未停。小孩子跳跃着,老年人两眼喜出泪花。仗义大哥神气十足地在桥上来回踱步。

柳林村的桥修成了,柳林村开始富了,殊不知柳林村隐藏着不为人知伤心的故事。

仗义大哥桥修好了,接下来准备操办婚事,准备搞出点样子,热闹的宴席。第一,请全村父老喝酒不收礼金;第二,请县城文工剧团演花鼓戏;第三,请年轻人献舞娱乐娱乐,让大家看看当年的地痞,如今活成像样的真正的男子汉。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新婚典礼那一天了,此刻仗义大哥满是兴奋和喜悦,心里像喝了蜜。转儿一想自己马上就要与一位黄花闺女成亲,心里难免有种羞涩、不自然的感觉。

门吱呀地开了,“新娘”出现了,可“新娘”跟着是谁想不到的,仗义大哥的前妻。

“仗义大哥,今天我把嫂子还给你,明天你到民政局办理复婚手续,婚礼照常举行。”

“你疯了,你怎么不信守自己承诺!”

“这是1000元礼金,另外还有东西都在红包里,你打开就知道了。”

仗义大哥情不自禁地马上拆开,仗义大哥惊呆了,瘫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包里除了1000元钱,还有一张她的癌症晚期诊断书……

三个月过去了,仗义大哥和自己的结发妻子跪在小妹的坟前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时光在飞逝,春夏秋冬,又一年又一载过去,可是柳林村还流传着她的故事——柳林村的故事。

后我听说不少记者采访过仗义大哥的故事,记者问:

“仗义大哥,是什么使你坠落?”

“是家庭的不幸!”

“是什么让你得到改变,重拾信心?”

“说得确切一点,我是拜倒石榴裙,是小妹子给了我希望、信心,是她使我得到改变,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的仗义大哥就是现任的柳林村支部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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