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寄养时光 – 开来之家

那些年的寄养时光

一次萤火虫无意的闪跃,使得我翻开了心底那份早已褪成黑白两色的孩童记忆,如妖艳的罂粟花,饱含致命的毒素,而我却义无反顾地投进。

  七岁以前的记忆,大都变得很模糊了,但是那个模糊的影子却一直都在,似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所以它注定不能拼凑成初时的完整。

  那一年,我只是一个小孩,一个很容易咧嘴微笑并满足的小孩,一个被姑姑带到七岁的小孩,一个不知道父母容颜,更不知其概念的小孩,然而我就这么生活过来了,跟哥哥们一起,做着本不属于孩童该做的事情,但记忆中我却没有任何怨言,记忆较深的,一次去田地里割稻子,小手指的肉肉不小心被镰刀割破了一半,鲜血直流,也只能用点草药胡乱包扎。另外一个,记忆较深的,在姑姑家常年敞开的大门槛里,有一个用很多块小瓷砖砌成的学而棋,不大不小,每每当我们小伙伴有空的时候,都会凑在一起,深思着,要如何吃掉对方的棋子,乐此不彼,一局接着一局….

  直到七岁那年,我父亲来接我,那时候回旋在我脑海中最后也最深的一句话便是,岳,回来的时候都给我们带上一支甜筒,其实我并不知道甜筒是什么,原来它就是所谓的冰淇淋,在那时,冰淇淋是一个奢侈品,我从来没有吃过,更没见过。

  走了之后,我并没有觉得什么不舍,只因为小孩的世界很纯真,复杂的情绪根本不会出现。此后,在父亲的身边也没能呆上多久,我就再次被寄养到了舅舅家,直到十三岁,那六年以来,或许是我人之一生中最愉快的,因为那里,有外婆的陪伴,以及自由无拘束的童年伙伴。

  那几年时光里,我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在二楼睡,那偌大的空间,完全没有一点关于温暖的摆设,简陋到只剩一张小木床,一张沙发以及写字台,所以到了晚上我就特别害怕,担心窗户的外面,有什么东西爬进来,即使把窗户关的很严实,那时我八岁,每天晚上我都是捂着被子入眠的,而且那时候我舅母也不让我跟外婆睡,所以我就很讨厌她,我外婆知道了以后,晚上八九点就会悄悄地拿着一包火柴,一根一根的点燃,走到二楼轻敲我的窗户,把我叫醒,再带我回她的房间,每每那时我就会很开心,因为我每天晚上等着外婆点燃火柴来找我,我会兴致勃勃的睡在温暖的外婆床里面,闻着一阵阵檀木久远的味道,还有外婆摇蒲扇的响声,沉沉入睡。

  外婆很疼我,周末了,我那小小的身影都会跟在外婆的身后,外婆庞大的身躯就会走在我前面,为我遮挡,有时候累了,就走到家门口的平楼顶上,慈祥地摇着大蒲扇坐在苍天的荔枝树底下乘凉,那树,是有了一定的年轮的,它见证了我们好几代孩童成长的足迹,如今依旧,只是摇着蒲扇微笑的老人已经不见了,从此那里变得冷清,唯树孤单地摇曳在风雨中,静看代代旧人换新人。

蒲公英的花我的话,请带我到外婆她的家,她是否能够感觉到听得到听得到

  我正在祝福啊,小时候不懂你的宠,是多么温暖的感动,外婆啊,你还好

  你在哪儿,我想念你啊,你对我的爱,我的爱,忘不掉你的手好暖

  牵着我走过了一段又一段,幸福的年华。

  记忆蔓延,掠过那年外婆房间里陈旧的老木椅,还有水壶,那水壶,我永远不会忘记里面的味道,甘甜的,外婆的味道。

  六年里,除了外婆,还有很多跟我一起玩的小伙伴,不局限于年级,那个时期里,我们的世界没有玩具,所有的都在玩,泥巴做饭,老鹰捉小鸡,收迷藏,跳绳,抛石子,跳方格,钓鱼,捉蝉,等等好多,然而那种朴素自然的玩具,都随着历史的变更,慢慢被前沿的时代遗忘,而我只能痛惜,无奈地看着这一切,那时期的我们,是自由的,玩伴的关系很容易建立,可以自由的串门,无论距离的远近,隔壁家小孩一叫,可以立马跑到村的另一边,来玩个天昏地暗,直到晚上家长出动,方回到家中,知道被训是免不了了的,所以我们都学会了接受。

  农村家的小孩终归是没有夜生活的,吃饱了饭,在树底下乘个凉,看萤火虫飞在荔枝树底下,一闪一闪,我们眨巴着眼睛,盯着它们,碰巧抓到一个,便开心得无法形容,夜开始慢慢地黑了,星星月亮出来了,我们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小木床上躺着,听知了在深深地叫着夏天,然后我们入睡了。

  早上一碗小小的米粉过后,背着小书包便出门上学。

  事隔经年,那些故事都已随时间化为了张张碎片,被年华裁剪成记忆,遗留在昨日,化为今时的夜空,但也遗憾,再也看不见当年的皎洁。

  十二岁之后,父亲又接我来了,这一次,是彻底的跟寄养生活道再见。

  我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来写这篇文章的,感动,感伤,亦或是感叹,总之心里爬满了五位杂陈的心情。想着当时的年华,如今被放大了无数倍,惊愕得让我无所适从,我最深的怀念,依旧逃不过时间,忘记多年,心却依然想起,我多么的渴望,渴望时光能够倒流回曾经,不要断断续续的奔跑,也不要迫不及待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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