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寂静,只想执一枚有声的张扬
才傍晚,小区四周,风突然没有了,声突然消失了。一切会发出声音的,包括人、飞鸟、汽车或者碰撞能响的东西,似乎都听从了那静的号令,一齐憋住了气,或者僵在那里不动,无声得悚人、慌乱。剩下一片的冷,连室光都冷淡、昏然。何故来得这么突然,让人不惑,吃惊得木呆发愣。好一阵子,头脑近乎空白,神经失效了,没有了视听知觉,宛如就是一俱僵尸的标本。又过去了好一阵子,随着冷静的使然,漫漫地有了思绪,渐渐地恢复了散延的想法。
一个怪念,油然而生,同样来得速捷,一下子闪黏在了思绪里,走出去,到其他的地方,寻找闹境声界,将自己置身于人海嘈嘈,淋漓喧哗,哪怕是纷乱得交加难挡,哪怕被声淹得无影无踪,或者被声碎得飞尘粉末,那也要在飘落的方土上,做个无名的战士,坚守在无闻的哨位,宁可不曾被这世人记起,一千年或者更远的时光里沉落,足够让自己成就有声的人生就可以了,骗得人过留声的波迹。
离开闹世,孤入深林幽谷可好?在山雾弥漫中,听鸟鸣虫叫、泉滴叮咚、芽出花绽的声音,看溪流飞溅、枝头闹叶、窥光盗风、林荫蛇径,让心落在声景错落的和谐里,不被这众物记起,不被这流时雕塑成像,唯有我心的感觉,能随自己的消失而消失,也不煞费心机,落得清享一处有声的闲雅,逍遥自在。
不甘心寂寞,特别是冷下来的那种冷孤。每每自问,无声的世界会怎样?必然会把自己带入死寂吗!我生,是有声而来、闻声而入的,始啼的哭声、吵闹的世界,早已沾濡了自生至死的路途。人生的尽头虽然是肉腐思灭、销声匿迹,而人未尽头,又怎甘自讨寂寞。也许自己会在声海里精疲力尽,但坚定那声音里的美妙,无法消停和自控。声有异响,然谱成长曲,那且是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音韵歌调,能让人体感心悟到那些混浊和真切的音符。
我推窗发问,风去那儿了?是在酝酿狂风的大响,还是在静等万物春夏的张扬。影形随伴的风,突然不见了,突然有着吓人的寂静,不得不让我猜想和追问风的去向,并在其中责怪它的不告而别,还偏生出无迹可寻的烦脑,又莫名地顺着我的怪念一齐往下想。
我的怪念,还超越时空,伸指试问千年前的隐士,你真的甘愿寂寞吗?在寒夜的火炉旁,仅仅是为了执一份温热;在更深的茅屋灯下,仅仅是为了在简牍里消磨时光;在原始的山野谷处,仅仅是为了欣赏那一抹逍遥的风雅。隐居,清淡孤苦,在得已与不得已的解释中,有无那心的骚动,打探外面的热闹,或者梦想着走出已得的清静,让自己重新回归到喧闹缤纷的世间,再次癫狂。
难道人生真的可以逃离声的世界吗!尤其是现代的时空,不留身影而独来独往,让人感到似乎来过,又像是没有来过,无人知晓,没人在意。真的只是来观赏人世间的光阴,或者来接受一份受罪的孤独,与其他一切无关,任凭时间的滴走,自生自灭。哪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状态,连一点遗落的东西都没有,来与不来一样,在与不在无足轻重,即便活着,也如同今夜的风,无声无息,无形无踪。既然无法脱开声的世界,那又何尝不融入其中,随由其发生、发展和消亡。
在声音的世界里,很多的梦是无法把持成功与失败的,只有梦行的轨迹,没有必得的梦果,任凭自然给定。很多的人,会实现美梦,也有很多的人会殒于美梦。虽说人的命运是在自己的手中,然而自然的法则并非人人皆知,风云变幻,气象万千,谁能先知,尤其是在人生的夹缝里,恶与善的把度,又是何等的微妙。所以,有些人名扬千秋,有些人遗臭万年,一生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不过,我非常同情那些并非恶意而殒落的人,他们为成功绽放了铺垫的花。
大凡为人的人,无论其结果怎样,那心灵一定是安祥的,必定会在人们的敬重和赞语中把有声的世界拥有,必定会在人们惋惜的哭声中安然谢生。如果,人人都在有声的世界,增添自己的动听,那世界的声曲,一定会有更多美的音韵,催生世界朝着向美的方向滑行。
今夜寂静,只想执一枚有声的张扬,并在声音的世界里有自己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