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雨 – 开来之家

黄昏雨

今日,谷雨,传说中这天会下雨,果不其然,在傍晚时分,黑云骤然汇拢,雷声隆隆,狂风卷地而起,宿舍的门窗噼里啪啦地响,很是吓人,顷刻间,豆大的雨滴重重砸落,令路上的行人狼狈不堪,我穿着单薄的蓝色外套站在走廊上,目光越过匆忙躲雨的路人,停在那一大片白茫茫的,在风雨中飘摇的芦苇,它们看起来受尽了风雨的蹂躏,可怜兮兮,殊不知,风雨练就了它们坚定的意志和能屈能伸的筋骨。空气有点冷,我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风灌满衣裳,思绪飘远,毫无目的,就像一艘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小船,四周一片漆黑,找不到方向。

雨很快就停了,当我走出宿舍的时候,周围被染上了朦胧的黄色,有点暧昧又有点慵懒,路上的行人零零星星,在我的前面有一对情侣,牵着手,穿着拖鞋,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时间也跟着慢下来。路的两旁种着一棵棵芒果树,原本开满花的枝头已经结上了青绿色的小果子,风雨过后,绿色的叶子和还没长大的果子掉落在湿透的地面,弥望地上的叶子和果子,心中有种莫名的伤悲。天上的云还没散开,路灯也还没亮,没有所谓的形单影只,也就没有所谓的落寞,尽管依然是在一个人的路上。

在从宿舍到图书馆的路上,有那么一段是处于两湖之间,我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风很大,每次我都会迎着风望向那一湖绿水,心情就会像被那清透的湖水洗涤了一般。今晚再经过此地,心情却有点恍惚,脑海里略过一个个白色的轻盈的影子,蓦然抬头望向那个青绿的湖,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唯独少了那一个个轻盈的身影。那是一种白色的大鸟,每到冬天都会迁徙到这里,它们有的散落在翠绿色的竹子上,有的在湖面上盘旋,有的似乎看到湖下的动静,猛然向下俯冲,然后穿过湖水腾空而起。

还记得,某天的傍晚,所有的白鸟都聚集在一起,在校园的上空盘旋,我拿起手机想拍下它们的身影,可是,它们飞得好高好高,拍到的只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我知道,它们就要飞走了,因为冬天将到尽头。它们将要到达的远方,是我所不知的未来,好想跟它们一起远行,可是,我没有翅膀。

在图书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的黑线发呆,几次抬起手,又默默地放下,最后干脆把电脑合上,转过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雨又下了,我把耳机摘下,想听听下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雨声,让我想起虔诚的教徒在神的面前低声祷告,心情也随着不紧不慢的雨声,逐渐平静下来。透过朦胧的雨幕,在湖的另一边,有着模糊的树木轮廓,在树的后面是学校的操场,操场上有个足球场,每次大雨过后,足球场上定会有大块大块的积水,不知现在那里是否有积水,是否也有热爱足球的男生光着脚踢着足球。

记得那天是雨后的黄昏,天空已经放晴,我与舍友来到操场上散步,湿润的空气夹着绿草的清香,微风轻拂,让人心情舒畅。足球场上有几个男生光着脚,趟着水,肆意地来回奔跑,任由溅起的水花沾湿他们的衣裳。看着他们踢得痛快淋漓,那一刻,十分痛恨自己是个女生,不然也光着脚丫,痛痛快快地踢一场。我拿出手机拍下了在足球场上的他们,照片里,他们头顶上的天空还透着洁白的光亮。

雨停了,夜幕也悄悄降临,校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我收拾好电脑,背上双肩包,继续走还没走完的路。校园里有一条小路,由红色的砖块铺成,沿着湖边延伸,一直伸入小树林,我借着脚下的路灯发出来的微弱灯光,一个人踏着红砖,走进那片小树林,树林里很安静,除了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和不知名的虫子的鸣叫。我并不怕黑,只是很怕一个人走夜路,也许是我太爱幻想,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三步一回头地走,惴惴不安,忽然从背后吹来一阵冷风,冷得我直哆嗦,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下,除了模糊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我深呼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裳,然后跟自己说,不要回头,后面什么都没有,只管往前走。或许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心里不再那么害怕。我抬起头,看到淡雅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如流水般,静静地泻下,在小路上印上或深或浅的斑驳树影。站在柔和的月光下,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树叶和虫子的低吟浅唱,内心多了一份难得的宁静与安详。回头细看来时的路,幽幽的树林里,散落着星星点点暗淡的灯光,小路蜿蜒曲折,有种曲径通幽的味道。

夜渐渐深了,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路上更是难寻人影,我走进一条幽暗的路,它的两边种着紫荆花,没有路灯,我记得这条路,曾经在一个有月光的夜晚,我和朋友一起走过,而且恰好遇到一个路过的猫,它的皮毛有着好看的纹路,有点像狸花猫,并且胖嘟嘟的,我跟它对视了几秒,然后它就走了,可是,就是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心却涌起难以言喻的欢喜,即使事情过了很久,每次想起,心里依旧欢喜。

今晚没有猫咪路过,有点失落。路的一旁是一栋教学楼,有个教室依然亮着灯,明亮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一旁的路,我站在灯光中望向光源处,有个男生支着画板,在专心作画,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他一个,我感动于他为梦想的执着,因为我也是有梦想的人,不同的是,我没有他这般努力,并且常常因为一些小挫折而怀疑自己。我远远地看着,然后转身离去,不忍前去打扰他。

“簌,簌,”我转身的那一刻,天突然起风,风儿吹开了额前凌乱的发丝,我抬起头看见树林里那高高的水塔正闪烁着五彩的光,我向着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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