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距离美”杂想 – 开来之家

关于“距离美”杂想

夕阳拖着慵懒的尾巴,隐去最后的一抹淡黄,工作一天疲惫的我在锁门的瞬间不经意地一瞥,惊了我一身冷汗,眼前放大了的宣传照中的我,鬼一样地瞪着自己,再走近看,照片中的人们每一个都面目狰狞,失去了平日的魅力和温和,一个个恐惧成魔鬼样。我不自主地倒退再倒退,就在我后退的同时,一个个美丽的面孔又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挎好肩包,任灯光拉长矮小的身躯,我在惊吓之余将思维的长线放逐到初中时代,记忆中物理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生性酷爱书法,有一天他拿着我的习字本拉近了放远了把我的字端详来端详去,最后摇摇头对我说:“那么清秀的字凑近看就面目全非了。”

到街的尽头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曾几何时常常出双入对的热恋中的他们,步入婚姻殿堂不到一年已是劳燕分飞形单影只。现如今,没有了距离,没有了强烈的情感。

看着远去的她,我在想“距离”它可能一开始来自美术观念,或者说是美学观念。美学里面包含着色彩光线和构图,它是满足视觉效果的一种美感艺术,其中包括透视和直观,也就是说只有在视觉中产生的美才是唯美。看一种物体,包括静物和动物,只有在一个最佳视觉观察点去观赏才能领略到最美意境。摄影家想得到一张好图片,就得动一番脑筋去选角度选位置。有选开阔的广角镜头,也有选近距离的特写镜头,有通过仰视选取,也有通过鸟瞰获得,不同的距离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

确实有些物体和景象有一种距离产生美的概念。也就是说好多风景很适合在远距离观看,那种开阔视野会让你有一种延伸的想象。想象美和憧憬美都是一种异常神奇的抽象美或意向美,务虚的飘渺会把一个人意向思维勾引,如果到实地再看实景就会感到不过如此,识破天机,就显得不稀奇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景如此,人和人之间相处亦如此。

我们大可想象,“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这就是距离的相远相思,毫不夸张地说,中国的古典美正是构建在距离上的亭台池榭。而如今,手机,网络随时将信息迅速传递,火车飞机将相爱的人立刻送到对方身边,网络上各种体验让爱情、阅读这本应严肃而投入的内容“快餐化”、“泡面化”,并黯淡化,让本应结集于心,奔突于胸的块垒并非用酒或诗浇灌,而是自行崩溃,永远不再。

其实人和人之间也很简单,说白了,身体不管离多远,只要心没有距离。“天涯若比邻”的基础是“海内存知己”,“根紧握在底下,叶相触在云里;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生相依”,舒婷的橡树与木棉,才是这一美学原理最完美的演绎。

只可惜,现在的人们,没有了尖锐的锋芒,所有人都是鹅卵石,在互相促进更为圆滑中失去了古典美丽,只留下现代的忧伤。余秋雨先生说:“由山脉相隔的遥远是一种绝望,由水道相通的遥远是一种忧伤。”现代剥离了“山脉”,“水道”,黯淡了“遥远”,“忧伤”,在文学与美的领域,我们只能淡淡绝望点点悲哀,愿距离还在,人情还在,美,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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