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星德山
最近一次登临星德山,是大年初三的清晨。因为妹妹相亲,竟然也选择了这座美丽的圣地,他们各自从前山和后山出发,约好到茶垭汇合。我只比队伍晚出发了十几分钟,却一直没能追上他们的脚步。莫非,他们对这座山的向往,已远远超越为我的一丝等待?
等我气喘吁吁的赶到半山,已经远远的看见他们胜利登峰了,也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渐次肥硕的身体。原来,攀登需要的不仅仅是热情。
已经不记得往返多少次了,这座日渐扬名的仙山。印象里似乎四五岁就随爸妈登上过,因为近水楼台,因为我的家就在星德山后山脚下,站在屋外,就可以看到半山的庙宇。
大山的孩子,或许对山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和眷念,还有敬畏。
很多年来,整座山上都只有羊肠小道,而我和伙伴们的攀登,几近奔跑,上山如此,下山更是一溜烟功夫。大好秀美的景色,都在沿路的嘻戏,都在放声的童谣里云淡风轻。只有在老人们变换着的神奇传说,只有在步入正殿时磕头作揖,才让小小的心灵猛然惊醒。这座庇佑着祖祖辈辈的山川,奇秀和大美的外表下,竟然蕴藏了那么丰盈和厚重的历史和渊源。
中学以后,我便更多次的亲近家乡的这座福山,更多的是推崇,给同学们,给同事们,给远方的客人们。并为家乡的山水感动着,骄傲着,并深深的祝福着!
于是星德山的每一座庙宇,都是先辈的匠心。不着一草一木,全为紫砂岩砌。石墙,石瓦,石门,石柱,石刻精雕细琢,珠连璧合。星子宫,百子堂,南天门等远古建筑,风格独特,结构严谨,各自遥相对应,让人叹为观止。
于是星德山上的每一棵古松,都是岁月的见证。它们或独屹,傲视群雄,或落群,盘根错节。他们造型奇特且千姿百态,饱经风霜却遒劲挺拔,他们舒展的虬枝,放任缭绕的云雾亲吻滋润,斑驳的躯身,承载自然无穷的电闪雷鸣;它们四季常青,迎来送往,扎根石岩,巍然不动,以一种骨子里先天的坚韧与安然,陪伴着殿宇里不绝的钟鼓,积淀着人们对道义的虔诚。
于是星德山上的每一块岩石,都是神灵的化身。舍身崖的险峻,星子岩雄奇,磨子岩的俊朗,晒谷岩的开阔,情侣石的忠贞,数以百尊大小不一的奇石罗列在各个山头,绵延成一脉一脉绿色的长廊。他们若人若仙,如梦如幻,忽隐忽现,不紧不慢,如此栩栩如生,风度翩翩,偶尔窃窃私语,情意绵绵。他们暖在阳光每一次温柔的抚摸里,乐在山风每一阵淋漓的穿越里,美在月色每一抹皎洁的弥漫里,更醉在人们每一次欣然的眺望里,他们用执着的守候,证明着对承载自己的母体亘古的忠诚和感恩。
于是星德山上的每一个季节,都是大师的泼墨。春天的杜鹃,漫山遍野次第怒放,红似燃烧的青春,粉如懵懂的爱情,间杂些莫名的野花,或坠山崖,或挂枝头,或一枝独秀,或一地匍匐,清风拂来,芬芳四溢,令人心脾沁润,流连忘返。夏天的山风,徐徐吹来一身轻快,自然的清凉,变化的温差,旅途的困顿在轻捧起的清泉里幻灭,生活的烦忧在古松的庇荫里弥散。秋天的野果,串串飘香,农家的院落里,沿路的丛林里,落地的核桃开裂的栗子,红的发黑的葡萄,还有甜的腻人的猕猴桃,注定你的口福尽在着丰硕的深山里。而隆冬的冰雪,漫山遍野洁白的光华,会不会把所有的邪恶和卑微都葬下?当世界静寂的只剩下一种颜色,我们的心是不是也接近无瑕?那些压断的枝桠,有没有更骄傲的挺拔;那些流长的冰挂,会不会也幸福的说话;而我所有的诗情,也在这一场接一场的冰封里静止,或是另一种孕育,甚至新生。我在星德山的四季里长大,并且老去。只有他们还将继续绚烂绝美的芳华,任更多的旅者在跋涉和攀登中微笑如花。
每一座山都有他的情感,他的灵气,他的期待和远方。风景秀丽,建筑独特,民风淳朴,渊源深厚,一点一滴丰盈着这座山的丰盈,呵护着这座山的呵护,诗意着这座山的诗意。
无数次的往返,不同的时节,变换的心境,家乡的星德山,养在深闺却遗存了绝世的容颜,福佑四方永绵延着不灭的香火。
“石壁星辉,观其上,如近碧天尺五;
佛宫月朗,到此间,顿忘尘世三千”。
这副清道光年间翰林院学士昌国镌刻在星子宫南天门上的楹联,应是对星德山的最绝妙的推崇和礼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