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猛的宝马车
继往开来,对梦想脚步的追逐从未停止过! 一个新的故事会马上开始了!
一
韩晓松吃完午饭,把碗往水槽里一扔,推起靠在墙头的破“银鸟”,就吱咕吱咕地往学校里跑。这银鸟牌自行车跟他跑了好几年,落下了全身伤痛似的,一踩就吱咕吱咕地呻吟。韩晓松也关照不上它了,下狠力地踩着,只想早点跑到学校。
前天开学了,正好新教学楼落成,本来学生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上课,但县里的拨款没有下来,学校还欠了包工头白华祥50万块钱工程款。白华祥气冲冲地把教学楼的门锁上了,把学生们挡在教室门外。看着白华祥和他三四个手下人高马大、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赖校长、韩晓松还有阮美莉三个老师束手无策,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他们只好把教室外面的空地当作临时教室,学生搬来一些石头断砖坐着,有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样开始上课了。韩晓松教的是一、二年级的二十几个学生,一些学生来自几公里外的小山村,中午自带干粮在学校吃午餐,他怕这些学生因为进不了教室而到处乱跑,所以急着要赶到学校。
正午的阳光照着土路,这是条田埂路演变过来的村道,多弯而又坑坑洼洼。韩晓松蹬得气喘吁吁的,满头冒出豆大的汗粒。这时,前面驶来一部白色小车,扬起了一片尘土。他认出那正是包工头白华祥的宝马车,虽说是来路不明的旧车,却是比书记乡长的坐骑还要高级,时常在乡间土路上耀武扬威地窜上窜下。
宝马车横行霸道地直冲过来,韩晓松慌忙避让到路边,但是路太窄了,没有减速的宝马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像是一头莽撞的凶猛野兽。韩晓松身子晃了一下,把握不住车把,连人带车跌落到路下的菜地里。砰的一声闷响,韩晓松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银鸟车散架一样压着他的腿。他想,今天真倒霉呀。他摸了一下脸,还好,眼镜还在眼睛上面,便用手撑着地坐了起来。
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那车手是乡医院的邱文科院长,他见状喊了一声:“哎,晓松,你被宝马车撞倒了?”他连忙下车,跳到菜地里,把韩晓松扶了起来。
“没撞到,怪我不小心。”韩晓松忍着痛说。
邱文科惊乍地说:“我在宝马车后面,明明看到它把你撞倒的。这田埂路至少有半米高,从上面摔下来,这可不得了呀,快,我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
韩晓松咽了口气说:“没事,不用了,我要到学校……”
“怎么不用了?你这一摔,要是脑震荡、颅内出血怎么办?”邱文科着急地说,“走,我送你到医院!”
韩晓松很感激邱文科的好意,他觉得这一摔并没什么了不起,邱院长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邱院长硬是把他推到了摩托车后座,用命令式的口吻说:“你坐好,我送你去检查,回头再找白华祥的宝马算账!”
看着躺在地里的银鸟车,韩晓松只是嘟哝了一声,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地被邱文科送到了医院。邱文科亲自带着韩晓松做了检查,X光、脑电图,这是乡医院所能做的最高级检查了,还给他碰伤的大腿涂了红药水。
“没事了吧,我要赶回去了,新教室被白华祥锁住,学生全在外面不安全……”韩晓松忧虑地说。
邱文科皱着眉头,心里狠狠地说着三个字:白华祥!检查结果出来了,均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但是他把报告单扔进了抽屉里,像是很沉痛地叹了一声,转头对韩晓松说:“看来有些麻烦了,你要住院观察。”
“住院?”韩晓松愣住了。
邱文科劈头盖脸地说:“不住院怎么找白华祥算账?这姓白的坏得流脓,这回要让他出点血才行!”
二
说起来,邱文科和白华祥有过节。当年邱文科刚从大学毕业分配到乡医院,看中了白华祥当护士的妹妹,
幸运珠
一 唐兴市的机关大院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不但有几百名干部集中在此办公,大院里还住着不少领导。这些年唐兴政通人和、经济繁荣,大院里也难免刮起时尚风,饰物方面有早先的金项链到近年的手链脚链,衣着方面有拖地长
才跟她有过一次约会,就被白华祥拆散了。白华样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当众呵斥他:“你是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一照?想娶我妹,做梦去吧。下回看到你找她,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不久,白华祥通过关系把他妹妹调到城里并改了行,那薄情的姑娘很快就嫁给了建行行长的弟弟。一想起这难堪的往事,邱文科就对白华祥恨得牙痒痒的,今天他觉得机会来了,可以借韩晓松的事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邱文科不由分说就把韩晓松拉进一间空病房,板着脸说:“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谁对你负责?你就给我住下来!”
“我、我……”韩晓松咧着嘴嘘着气说,“可你也不用把我当小孩呀,把我的手都捏痛了。”
邱文科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把韩晓松拎进来的,这也怪不得,晓松太瘦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你躺下来休息,我去给你办手续。”
邱文科刚刚走出病房,就看见晓松的父亲韩天明和赖校长神色慌张地小跑而来。赖校长手上牵着韩晓松摔歪了车把的银鸟,一见邱文科便问:“邱院长,韩老师呢?要不要紧呀?”他们跑了上来,一人拉着邱文科的一只手,急切地询问:“怎么样?要紧吗?”邱文科故意沉下脸来,缓缓地说:“情况不容乐观,需要住院观察。”
“啊!”韩天明猛吃一惊,就往病房跑去。赖校长也想过去,邱文科拦住他说:“是白华祥的宝马把他撞到菜地去的。”
“白华祥?”赖校长倒抽了一口气,把银鸟车靠在墙上,气鼓鼓地说,“这个为富不仁的包工头!”他想起新教学楼的门被他锁上,学生们只能在空地里露天上课,这事情还不知怎么解决呢?现在好了,他又开着宝马把韩老师撞进医院里了,这可不是小事啊!赖校长又生气又焦急,茫无头绪地踱着步,说:“这个姓白的,太可恶了!”
前两天,白华祥以欠款为由,将新教学楼的大门锁上了,赖校长找他,他避而不见,电话也不接。赖校长只好到乡里找领导,可是谢书记和胡乡长出差了,在家的副书记、副乡长们都说这事太棘手了,他们做不了主。赖校长知道白华祥平日里经常请这帮领导吃吃喝喝的,关系很不一般。当他灰头土脸地走出乡政府大院时,白华祥正好开着宝马车来到大门口,他摇下车窗对赖校长说:“你最好到县里找县长要钱,要到钱再来见我。”赖校长一愣一愣的,恨不得捡块石头砸烂他的宝马。昨天赖校长打电话找到在市报当记者的老同学,请他来曝光一下,可是人家听他说完,叹了一声说:“这不好办呀,包工头锁门肯定不对,但他要工程款也是正当的……”赖校长一听心就冷了。
这时赖校长想了想,还是掏出小灵通拨通了白华祥的手机,过了很久对方才接起电话,尖着嗓子说:“你是不是要到钱了?没钱就什么也别说。”赖校长沉住了气,说:“现在我找你是比钱更大的事,你知不知道宝马撞人了?你把韩老师撞到了田埂路下,你知不知道?现在韩老师在医院抢救,你知不知道?”
“别来唬我,我的宝马根本没碰到他一根毛。”白华祥在电话里大声地辩解。
“要是你没撞到他,他现在需要躺在医院里吗?反正,你麻烦大了。”赖校长说着,把电话挂断了。
邱文科办好住院手续,带着赖校长进了韩晓松的病房。韩晓松一见赖校长,连忙说:“其实,没什么事……”
“怎么没事?”赖校长严肃地说,“我已经正式通知白华祥了,看他露不露面!”
“赖校长,学生能进新教室上课才是大事,我没什么。”韩晓松诚恳地说。
赖校长脑子一转,也许,借助韩老师被撞的事能够化解新教室被锁的危机呢,所谓坏事变好事,说的就是这回事。他安慰了韩晓松几句,让他安心住院好好治疗,自己匆匆赶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