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程
继往开来,对梦想脚步的追逐从未停止过! 一个新的故事会马上开始了!
半夜来客
吴超是一家寿衣店的老板,这天晚上快9点了,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关门打烊,二男一女突然进了店。
进来的三个人都四十来岁,女的一脸憔悴,两个男的,面色一黄一黑,从穿着打扮看,都是农村人。黄脸膛男人问:“老板,有衣服吗?”
吴超点点头,轻轻地问:“男的还是女的?”
女人说:“男的!”
吴超拿出一套最好的衣服,女人扫了一眼衣服,挺满意,便问多少钱。吴超看了看他们,心里盘算了一下,把价钱往下压了压,说:“四千五!”
“多少?四千五?”三人异口同声,一起盯住吴超,那样子像是要生吞了吴超。女人把衣服往柜台里推了推,意思是买不起。吴超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又拿出另一套,这套比刚才那套明显差许多,女人看看衣服,又看看吴超,小心地问:“这套,也很贵吧?”
吴超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女人没注意吴超的举动,她把衣服拿起来,翻过来转过去地看,然后问黄脸膛男人:“哥,这套行吧?”黄脸膛男人看了看,“嗯”了一声。
女人又问吴超:“多少钱?”
吴超不动声色地说:“两千三!”
女人愣了,提高了嗓音,又问:“多少?两千三?”
吴超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
女人央求说:“师傅,便宜点吧?”
吴超冷冷地说:“我们这地儿,没有讨价还价这一说!”
女人还在犹豫,黄脸膛男人说:“妹子,咱到别处看看吧!”
女人摇摇头,低声说:“怕是来不及了。”
吴超闻听,心中一喜。他知道,这又是一个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的主儿。平时没准备,人快咽气了,才想起买寿衣。每到这个时候,你抬多高的价儿,他们都得忍着。为什么?因为按老规矩,寿衣必须得在人咽气前穿上身才行,否则一咽气,穿了也是白穿,到“那边”是光身一个。
左右为难
那黄脸膛男人显然不愿在这儿买,又说:“到别处看看!”
吴超冷冷一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别处?哼,都一样!弄不好比我这儿还贵。不信你们就去,我可说好了,你们再回来,两千三还不卖了!”
这时,一旁的黑脸膛男人忍不住了,说:“你这不是欺侮人吗?”
吴超看看他,不紧不慢地说:“爷们,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强卖给你了吗?我是明码标价,买卖不成情义在,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呀?”
女人显然心里急,想赶时间,她凑上一小步,就着灯光看了看衣服,然后抬起头说:“师傅,你这衣料也就是一般的布料,成本没多少,咋这么贵呢?”
吴超抖抖衣服,说:“布料是纯棉的,穿着舒坦,再说了,你看看,这是什么牌子?皮尔卡丹,世界名牌!”
黑脸膛男人说:“还皮尔卡丹呢,外国人有做中国寿衣的吗?你这是盗版!”
吴超有点光火,盯着黑脸膛男人说:“你少给我上课,举报去啊!”
女人赶紧扯扯黑脸膛男人的衣角,对吴超说:“师傅,就便宜点吧!”
吴超一字一顿地说:“一分不能少!还价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懂吗?这是什么地儿?交界处!用通俗话说,是出国办行头,有出国讲价的吗?”
黑脸膛男人说:“你这价也太离谱了。”
吴超微微一笑,说:“干我们这行的,吃的就是这碗饭,守在医院旁,天天看苦脸、听哀乐,一般人愿意干吗?就因为这,物价局都不管,让我们自己定价。”
黑脸膛男人不再说什么,只是小声嘀咕:“也不积点德。”
声音虽小,吴超却听得真真切切,他回答说:“积德?我给谁积?实话告诉你—我也在往黄泉路上走呢,别拿眼瞪我,我唬你干啥?我,癌症,已经转移了,保不齐哪天,我也‘出国’!”
这时,女人拉住黄脸膛男人,
食痴
明朝年间,白州有个杨天助,生意做得很大。这天中午,他正在房内午休,夫人来把他叫醒,说是他二舅公从北京回来了,看样子家都没有回,直接就上这儿来了。 杨天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步出房外一看,只见厅中坐着一
小声问:“你还有多少?”
黄脸膛男人翻翻衣兜,说:“我接到信儿就跑来了,没带多少,还有三百!”
女人哭丧着脸,说:“不够—”她不由又把目光转向吴超。
吴超把脸扭向一边,这场景他看得多了。做生意,心该硬就得硬,但他又不想丢掉这笔生意,准备再耗耗,时间就是金钱。反正这深更半夜的,又是人快咽气前,分秒必争的时候,他们也不好找第二家。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刹车声,紧接着,一男一女冲进来,男的胖胖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款爷儿,人还没站稳,声音已经飞了过来:“老板,给我来套最好的男服!”
吴超眼睛一亮,忙拿出最先拿出的那套,胖男人看也不看,拿出钱包,边掏钱边问:“多少钱?”
“五千六!”
“喂!”黑脸膛男人说,“你怎么说抬价就抬价?刚才给我们还四千五,这会儿就五千六了?”
吴超一点不慌,说:“你懂什么?我这套是开过光的。”
黑脸膛男人较真儿了,问:“开光?什么时候开的?”
这时,那胖男人不耐烦了,看了看先进来的二男一女,问:“你们是买东西还是搞稽查来了?”
黑脸膛男人说:“大哥,你别上当!”
胖男人乐了:“哎呀,我什么时候成你哥了?啊?”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着呢,“呼拉拉”一阵风似的,外面又冲进来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老板,买寿衣!”
吴超愣了,心里正琢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在这节骨眼儿上买寿衣,这时,进来的人群中有个眼疾手快的,一眼就相中了胖男人手上的寿衣,一把就夺了过去,胖男人不干了,嚷嚷道:“有没有个先来后到?”
但抢他手中寿衣的人仗着人多,根本不理他,一个劲儿问吴超:“多少钱?快说!”
胖男人也不是个弱主儿,把那套寿衣一把抓住,说:“这套是我买的!”
黄脸膛男人忙打圆场,对吴超说:“老板,你再拿一套不就结了?”
吴超白了他一眼,摇摇头说:“好的就这一套了。得!谁的出价高,我就卖给谁!”
冷暖之间
胖男人二话不说,“刷”地抽出六千块,跟他抢的人也不示弱,拿出了七千。
胖男人吼道:“实话实说,今儿,这衣服我是买定了!我不是为自己的家人,我这是给别人买的!”
跟他抢的人也说:“我们也是给别人买的!”
“你给谁买?”
“你又给谁买?”
胖男人一下子竟哽咽了,说:“我给孩子的老师买,他、他在危急关头,为了救孩子,自己让车撞了。”
“啊!”他的对手愣了,问:“你们是张家村的?说的是张健强老师?”
胖男人点点头:“你们也是?”
最后进来的一群人都哭了,说:“张老师救了我们的孩子,可他—”
吴超听得真真切切,他想起来了,刚才的晚间新闻播放了今天傍晚发生的一起车祸:一个乡村教师带着三十多个学生在马路边等车时,一辆大货车失控,冲向学生,那个教师挺身而出,把学生们推到路边的坡下,自己却倒在车轮底下。
这时,店外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声,众人循声一看,原来是最早来的那位女人,她跪在雪地上,号啕大哭:“健强啊健强,你值啊!这么多人惦记着你啊!”
胖男人拉住黄脸膛男人,问:“她是—”
黄脸膛男人说:“她是我妹,张健强的老婆!”
这一说,所有的人全跑了出去,都在那女人身边跪下。
雪还在下。吴超默默走到那位女人身边,将一套寿衣递给她。女人抬头一看,说:“老板,我钱不够。”
吴超摇摇头,说:“钱,我一分也不要!这衣服是我自己备的,准备‘上路’时穿的,今儿给你家老公穿吧!这是整套13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有单有夹有棉,让张老师穿得舒舒服服的。”
女人说:“这,这更使不得!我们承受不起!”
“见外了!”吴超说,“你家先生连命都舍了,我连套衣服都舍不得吗?快回去,赶紧给张老师穿上,让他体体面面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