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地方才叫家
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在另一个城市工作,我和母亲在乡下老家。
每天晚上,母亲靠在床头为父亲编围巾。厚的薄的,长的短的,格子的条子的,一条又一条。
有时一觉醒来,母亲依然靠在床上,一针一针,不紧不慢地编着。似乎父亲永远缺少一条围巾。
10岁那年,我悄悄地动过母亲竹针,我不知道它给母亲带来什么,母亲这样的乐此不疲。
我学着母亲的样子,两手执针,右手食指绕上毛线,戳一针,绕一下,再戳一针,再绕一下。却发现我编出来的东西和母亲的不一样。要么是不该有的洞,要么是毛线鼓出来一块。情急中忙着拆,却一下子慌乱地把针给拔了出来。
那时我不能理解母亲的心情。
20岁时,一个人在外上大学,雨夜里,想到了在另一个城市读大学的他,情不自禁摸出竹针来,就着宿舍昏暗的灯光,为他编一条围巾。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有没有像我一样惦记着她。不知不觉中,眼泪就悄悄盈满了眶。
往往正在此时,门房的老太叫106室有电话,来不及穿上鞋,一下子跳下床冲过去听电话。电话的那头,传来他的声音,问我:是不是在为我编围巾呢?明明是,却不肯在电话里承认,他也不细追究,好像很笃定自己的猜想。
放下电话,再拿起竹针,他就似乎在眼前,看着我一针一针为他编织。这时我才能体会到,母亲为父亲编的围巾,是把自己的爱密密地编在里面。
30岁,结婚后的我,也像母亲一样,喜欢半躺在床上为他们爷儿俩编围巾。只是我比母亲幸福得多,他不是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
见我不辞辛劳地织毛线,他总是放下手中的事为我捏一捏酸胀的肩膀,或是忽然地端上来一碗加了糖的银耳莲子汤,甚至可以就着他的手,伸出头来吃掉小半碗的莲汤,自己手里还握着竹针。黄黄的灯光,笼罩着家里的一切,孩子熟睡在一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红扑扑的脸上写着安宁。这时,时光好像停滞不前了,所有的风雨都关在窗外。
这时候你会觉得,爱,其实很简单,就是那条夜夜为你编织的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