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的温老时光

　　学校放寒假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几天的牙疼让自己仓促收拾东西然后仓促回家。

　　离校，走在冷清的校园里，突然有些感伤。发现回家的愿望竟不是很强烈。为什么？难道常年在外地上学，对家的眷恋如此淡薄？还是因为感觉大一上学期过得太快，新鲜感依旧丰满？

　　坐客车进入阜阳境内时，心里复杂的情绪开始蔓延。怎么会，这么多天了，还是有很多鲜活的记忆抹不去。

　　偏离一座城，但有些记忆还是无法淡忘。然后思绪又在仓促慌乱的客车上驶离一座城，开始向自己的家乡奔去。果然还是走的太急，有些记忆不敢让跟来。

　　快到家的时候，我知道。有些人现在肯定正急切地盼望着我回去，比如，爷爷奶奶。

　　其实有时候我一直害怕回去，不是因为不想回去。只是有很多时候，感觉时光太过残忍，仿佛昨天还是一个健壮活泼的人，今天就变得虚弱蹒跚，这过程短短的一刹那，就像一阵轻风的吹拂。在岁月里渐渐老去的爷爷奶奶，现在，又是哪般面容呢？

　　汽车在绵延的乡路上飞快驶去，冷清的集市一晃而去，破旧的路边小房眨眼退去，连那莫名响起的狗叫声似乎也带着阴声怪气的腔调遁去。有时一辆车过去后带起的灰尘，像雾一般浓厚，让我感到难受。

　　农村，这或许就是农村永恒摆脱不了的样子吧。然后莫名的想法在心里生根，要努力，走出这片地，远方，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日子在等着自己。

　　不过我还是可以感到一丝欣慰的。那就是远处稀疏的树的淡淡朦胧影象配上低矮的房屋，有古代那种恬静祥和的意境。还有一眼望去那青青的麦子田地，新生的绿色，带来不一样的美妙感受。好像夏天在清澈的水底，看到游鱼欢快游动时的那种欣喜享受。这与灯红酒绿，高楼林立，繁华喧闹的城里相比，那种淡雅的心境，在城里，估计永远打磨不出来。看来人间天堂这样的地方，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在现实中。

　　车轻巧而又颠簸的前进，我知道，我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终于到了，在车窗里望见爷爷弓腰的背影时，苦涩的味道开始在胃里翻腾。他果然老得这般厉害。

　　我向他走去。很近了，但他还没有发现我。我到他面前了，他还是在张望。还没有认出自己的孙子！我喊了一声“爷”，并对他微笑时，他才惊奇似的回过神来。

　　“怎么变了，不是以前那样了？”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句话。

　　我这么快就变了吗？开学前不是还回来看你的吗？有这么快变化吗？还是你老得如此快，记忆衰退的厉害，然后视力下降的也厉害呢？

　　“我看怎么黑了，比上次还瘦了呢”这是爷爷给我的第二句话。

　　“没有黑吧，你还没有看军训后的样子呢，我感觉现在白多了。我在那边称的，胖了呀，长了四斤。”我轻轻回答着。

　　我这么近的样子都没有认出来，我黑了，瘦了的样子你却可以一下子看出来，岁月，爷爷没老，对吗？其实你哪里又知道，在外地上大学，长时间的拉肚子，胃不舒服，我如何会胖呢，爷爷？然后我坐上他的电动三轮车，向真正的家奔去。

　　路上我们就这样随意的话家常。我发现，我的家乡话说的已不标准，我开始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好几次，爷爷问我说的什么，我只好用别扭的家乡话重新说一遍。

　　我确实是变了。

　　知识视野的进步，累赘着亲情的脚步，变幻不息的生命长河里，有很事，注定无能为力。

　　马路边寂静的河，路两旁低矮的房，还有远处淡淡的树影，远去的鸟的身影，确实是朴素的农村生活图景。我注意到河里在风中抖动的苇草，头上顶着稀稀落落的絮冠。上次回来时他们还有着清脆的叶，在风中，在波光粼粼的水里，招摇着纤细的修长身姿。现在却在凉风里，衰弱的瑟瑟发抖。马不停蹄的时间，岁月的轮回，如此不留情。

　　快到家了，奶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们慢慢的聊，家常事可以将亲情演绎的很温情。后来爷爷自我无奈到叹道:哎，老得真快，这几年发现身体大变样，不能做活了。人老的就是快。你还没有看到你奶的样子，估计你都不敢认。我心里一惊。

　　“是不是老很了？”

　　“这一年多老得就是快啊。”

　　突然汪汪的几声狗吠声，像岁月的嚎叫声，尖锐刺耳。

　　我突然很想流泪，奶奶能多老呢？

　　我其实都不敢想，看我上学几年的奶奶在岁月面前怎么会这么快垂下头去呢？她明明身体那么健康硬朗，她明明这么慈祥和蔼，她明明这么疼爱孙子，所以时间怎么会忍心这么快下手呢？她不要变，不要变得让我害怕记忆啊。

　　到家的时候发现奶奶变化其实不是很大，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感觉时间还是挺人情的。晚上吃饭，奶奶说最近两个胳膊老是疼，都拎不起东西。睡觉连脱衣服都要喘几口气。突然间心里就很酸，想哭。

　　她还是老了，不是吗？时间还是如此残忍，不是吗？轮回的生命还是要被打磨，不是吗？有时候还是无能为力，不是吗？

　　我不痛恨你时间，只是为一些温情的岁月心酸。老去，终将是一个不变的话题。在你的面前，任何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