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

她坐在那椅子上，看夕阳一点点陷落到大山的背面。余晖染在她脸上，使人感到安详。

如今她老了，正像这落日。可多少年过去了之后的今天，她感觉自己的心依旧是年轻的。也许，是因为容纳着他那样一个可以使她在时光里微笑的人的缘故。

这种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去回想他的一切，从前他是那样深爱她。奈何命运总是不叫人如意，最后，也只能敷衍自己说——此生无缘。

她猜想他后来在哪里，是否有了幸福的生活。是否再也不会将她记起。也可能，他那么碰巧此时也在回忆她。

她忽然觉得怅惘，过去的事，就真的只能过去了吧。她不免要悔恨，悔恨自己没有彻底地反抗那父母之命。她向来是没太多勇气的顺从的女子。

他呢，一气之下娶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然而他总归无法真的忘却她，他常常在妻子的身上寻找她的影子，甚至是毫不相干的陌路人也要使他想到她。

原来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可以这般深入骨髓地停留。

她果真是有难言的苦衷吧，他想着。可是，为什么不能够和他共同面对呢？她那些自顾自的牺牲，不能让他感到他们是同甘共苦的恋人，反而给他一种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路旁的灯忽明忽暗地闪着似乎要熄灭，断了她内心最后的希望。

她今天在这里等他，只是想了却彼此多年未见的牵挂，可是他却没有来。想是他不愿见她了，她露出苦涩的一抹笑。

她缓缓站起来，望着四周，多少有些失望。她也知道没有可能改变什么，她也清楚这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相见，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来。作为她当年不去赴约的惩罚吗？他如何能知道，她那一日是被锁着的。尽管不曾以死相逼，她至少还是反抗了的。要知道，她是个孝顺的人。

都没有意义了，陈年旧事，毋用再提。

她或许会将这个遗憾带到坟墓里了。

他其实是来了的。只是他远远站着，没有上前。黑暗越发隐藏住了他，她没有发现。

时光匆匆，他找不着一句什么话来作为对白，对白早就是一件多余的事。

可是她就要走远了，他情不自禁喊出她的名字。

她被定住了似的，却不敢回头去看。路边的灯仿佛一刹那苏醒了，在她眼中明亮起来。

他想，这个时候星光一定都跌落到她眼睛里去了，就如同他自己一样的。

一样地哽住了喉，一样地想要落泪。

愿得一人心，他们都做到了。可是，要用多少努力去换取所谓的——

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