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花
“三峡大坝是伟大的工程,利国利民,能供应南方多个省的用电量,解决了供电的问题,是党中央做出的伟大举措”,十年前新闻报纸铺天盖地尽是这种报道,好似全国人民都起立拥戴这一伟大的事件,每一个中国人都被弄得心血澎湃。可我哪知道个一二三,只晓得,报纸上说好那就是好吧,离得我十万八千里,碍着我什么事。
当时看到新闻上报道了,动员多少人搬出,迁往其它省份。我们这里每个镇都有接收三峡移民的任务,都事先盖好了房子,等着他们来到,就给他们戴上大红花,放鞭炮,欢迎入住村中的新居。这当然都是从电视上看到的。
有一天,我正上班,外边来了一老人,长得精瘦,两只眼睛下陷且较大,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露着干瘪的胸脯,大声嚷嚷着蛮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别人越是听不懂,他就越着急的嚷嚷着,后来干脆比手划脚,终于最后才明白,说自己家远,才搬来的,他是要存几百元钱。临走的时候,他还在营业室里嚷嚷着,其实就是大声的说话,但是满屋的人都用有距离感的眼光看着他,没有人和他说一句话。从进来到出去,基本上就是他一人在不停的自己讲话,没有得到有效的回应。
老人家悻悻的走了,留下了孤独的背影。
后来我注意到了一部影片《三峡好人》是以大迁移为背景,讲述的一个故事。看了之后,又想起了那个老人家。在大是大非面前,作为一个人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即便是生活了祖辈的地方,你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心里千百个不情愿,但是步子却被拖着背离的方向。正如一棵老树,却被人工的连根挖起移到江北,后果可想而知。
无法准确的说谁对谁错,谁是牺牲着,谁是获利者。但是单从老人的角度来说,真的是一种悲哀,一种被迫的选择。不是那个大红花就可以抹去的伤痕。
后来老人又来了几次,每次的情况都差不多,总是一个人用他的方言自言自语。 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听说,是去逝了。来到这异地他乡不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