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多种可能性
有一个故事,一直广为传颂:
那一年里根遇刺,身为副总统的布什匆匆赶往现场。
在飞机要降落的时候,有人提出:如果按照常规降落于机场,需要换乘海军陆战队一架直升机,飞抵副总统住所附近的停机坪着陆后,再驾车过去,会浪费许多宝贵时间,不如直飞白宫。
布什考虑了一下,决定仍按常规行事,理由是:只有总统才能在南草坪着陆。布什坚持着这条原则:美国只能有一个总统,副总统不是总统。
有人认为这是尊重,里根虽然昏迷不醒,代掌国政的布什仍对他执副职礼,这是坦荡荡的君子之行。
是真的吗?人性最光明,人性也最冷酷。
大侦探波洛早就说过:谁是受益者,谁的嫌疑就最大。
总统遇刺了,副总统立刻就有了晋升总统的机会——这在美国历史上,是有先例的。这捷径,跟大太太病重,姨太太即将扶正一样,都是叨天之力,求也求不得的。
稍有良知的人,都不能把这隐晦的喜悦表达出来,该请医生,一定不惜国库之力;该鞍前马后,一定前往效劳。甚至,还会表现得更努力更认真,
以和自己心里那个见不得光的小人搏斗。可是,有了这么个影子,在细枝末节上,控制不了会露出来。比如说:他需要那么早到吗?拖延一下,让命运自己做主,成败都与他无关。如果总统该是他的,慢一步抵达没什么;如果不是,那么,慢一点喜悦,他耐得住……
我们永远不知道真相了。而任何一个故事都有多种解读方式,所有的行为,都可能同时被诠释成善与恶。周公曾恐惧流言,王莽也曾礼贤下士,《聊斋志异》里的伟大继母细柳逼子成才,曾经不顾名誉,对继子极其严厉——当然也有可能是孩子受凌不过,自行发奋,随后细柳为自己贴金,说自己的一切恶毒行为都来自于高贵的内心……
眼耳口鼻都可能说谎;当64开平方,有两种可能性,一是“+8”,一是“-8”。永远无从知道真相的我们,只能承认这人世的浩繁,人类行为的万般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