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疼的不是离开,是突然记起
离别了同学,离别了朋友,离别了亲人,离别了爱人,离别了时光,离别了故乡,离别了曾经的守望,离别了曾经的向往。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离别,也习惯了离别。走着走着,你就转身了;等着等着,你就不来了;想着想着,你却忘记了;看着看着,你却消失了。就这样一次一次的离着,别着,苦着,痛着,可是你知道吗,真正疼到心扉的,并不是离别,而是在某个微风薄凉的清晨,或者某个斜阳正好的午后,亦或者,是某个星星点灯的夜晚,以为那些再也记不起来的或者已经遗忘了很久的那份感伤,会突然袭来,排山倒海,令你猝不及防,无法抗拒,然后便是真正的疼到落泪。
外婆离开的时候,我哭得撕心裂肺。因为,是外婆亲手把我养大,没有了外婆,我的世界天昏地暗。可是,我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我禁不住糖果的诱惑,禁不住新衣服的诱惑,更禁不住从小山村到城市里的,那种大开眼界的生活。于是,我很快便遗忘了外婆离世时候的种种悲哀。也许,要等到真正长大了以后,要等到真正经历了以后,才会明白,有些逝去的人物和事物,其实,每时每刻都萦绕在我们身边,萦绕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只是,忙碌奔波的你我,往往把最珍贵的记忆,忽略在风中。
由于生活条件的困苦,由于重男轻女封建思想的束缚,刚刚两个月大的时候,我便被送到外婆家抚养。我无法想象,操劳了半生的外婆,是怎样把又瘦又小的我一点一点喂养长大。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泥土抹的墙,泥土抹的炕,唯一的一张纸,被用来遮挡少了一块玻璃的窗户上。炕上的席子并不完整,以至于我的手脚经常被划坏。可是,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外婆所给与我的,却是我每每回忆往事时的真正的疼。那份疼,虽然没有了最初的撕心裂肺,却真真实实的触痛着每一根神经。
“孩子,好好看家,外婆去磨麦子,饿了柜子下有饼。”饼,现在想起这个词,想起这句话,想起外婆的叮嘱,我的眼泪都会不由自主的流下来。那是怎样的饼啊?一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外婆的柜子下,残缺了一个边的盘子里,放着两张饼,那么白,那么硬,那是我在以后的岁月里再也没有见到和吃到的饼。外婆没有油啊,那不是纯面粉啊,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外婆到底在里面添加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外婆有时候使用野菜和玉米叶子来充饥的。可是,她却把饼留给了我,那么白,象征了那个岁月的贫瘠和艰苦,那么硬,反映了那个时代人的坚强和不屈。面对生活,他们是怎样顽强的抗争着。
时我还小,一个人在屋子里很害怕,站在窗台上,趴在窗户上,看着外婆扛着一袋小麦走向磨坊,再回头看看柜子下面的饼,我并没有吃。不知自己是不饿,还是舍不得吃,总之我要等外婆回来,和外婆一起吃。外婆的背影,幼小的我,柜子下的饼,至今都是我脑海里无法抹掉的记忆。本以为已经忘记了,本以为不会再想起,可是,就会在某一个宴会的场所,或者某一次聚会的桌面上,会突然想起小时候,于是,无论面对怎样的美食,无论面对怎样种类繁多的饼,我都会突然无法动筷,无法下咽,然后便会跑去洗手间,偷偷地掉眼泪。那种疼,便真正的噬心刻骨,猝不及防,无法抵挡。也开始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珍惜现在,珍惜身边的每一位亲人和朋友,不要等到物是人非的时候,空自悲痛。可是,很多记忆,每每回想起来,却总是流泪的时候多,心疼的时候多。
与你的初识很美丽。美丽的花香,美丽的山岗,美丽的月色,你轻轻的对我说:“今生,遇见你,真好。”我的微笑里漾满了人世间最美丽的幸福,傻傻的告诉你:“你的心里只许有我自己哦。”于是,你用你的温柔俘获了我的脸庞,俘获了我的长发,俘获了我的情有独钟,俘获了我的儿女情长。我的目光亦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漂流,开始等地老,等天荒,等时光的尽头,会有我的守候。
我不知道今夜的月色,还是不是你曾与我联袂歌舞时的月色,我不知道那最亮的星星,还是不是你对我轻许诺言的那一颗,我不知道斜阳下那行日渐模糊的脚印,还是不是你寻找我的足迹,我不知道灯火阑珊的红尘深处,那抹渐行渐远的微笑,还是不是你我熟悉的温暖。
正午,阳光那么好,那些经过我身边的情侣,说着你和我曾经的话语,重复着我和你曾经的举止,于是,一种隐约的疼便又突然袭上心头,生生的揪扯着我的每一颗神经,让我接近窒息。岁月有痕,时光无情,走着走着你就散了,笑着笑着你就远了,于是,甜蜜也演变成了无时无刻的疼,侵蚀着神经,侵蚀着思维。原来,最疼的不是离别,不是你的转身,而是我在阳光晴好的午后,突然将你忆起。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定会将外婆的饼小心翼翼的捧于手中,捧于胸前,捧于心里,然后,轻轻地对外婆说,外婆,我爱你。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定会将你我的誓言轻轻折叠,轻轻藏起,藏到天涯,藏到海角,等到有一天,你再带着我,一路寻找,寻找那个你我曾经爱恋过的季节。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定会将你的爱,谨慎的串成美丽的项链,谨慎的佩戴在我的颈间,寸步不离,日夜相随。然后,便会没有离别,没有最疼,就连突然记起,你也是我甜甜的微笑,和最安心的守候。
原来,最疼的,不是离开,而是若干年以后的,突然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