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的面子
继往开来,对梦想脚步的追逐从未停止过! 一个新的故事会马上开始了!
一、这事就这么难
周老师教了三十几年书,眼看就要退休了,烦心事却来了。儿子周胜大学毕业了,谈了多年的女朋友也远走高飞了。周胜没找到工作不说,周老师家还没个像样的房子。周老师要生活,还要供儿子念大学,剩下的只够盖房的料钱不够工钱了。
周胜变得郁郁寡欢,整天憋在家里不出门,吃饭也吃不上几口,又躲到屋里去了。
这下可把周老师两口子愁坏了,像儿子这种情况,严重下去很可能成了抑郁症,再严重些,还可能自杀!
妻子念叨说,你教书三十多年了,学生当官当头发财发福的也不少,你去找找他们,先找份工作,女朋友的事慢慢张罗,儿子也不至于这样。
周老师是个要脸面的人,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低三下四地求过人,何况是求学生。但为了儿子,他也不得不放下面子了。
周老师想起了一个学生,胡玉州。胡玉州是周老师的得意弟子,想当年胡玉州能保住班上第一,可跟周老师的不断激励分不开。他现在是副县长,给周胜安排点事应该不成问题。
周老师在县府门前转了好几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胡玉州还是当年上学的样子,只是胖了许多。他显然没认出这个二十年没见面的老师来,板着脸问周老师是干什么的。
周老师说明自己的身份,胡玉州立刻站了起来,紧紧握住了周老师的手:“老师,您可别怪我摆架子,我是没敢认,您怎么这么多白头发了?”他吩咐秘书,给周老师沏茶。
周老师见胡玉州这热乎劲,觉得有门,毕竟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嘛。两人聊着闲话,胡玉州始终不问周老师来干什么。后来,周老师实在憋不住了,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胡玉州把眉头拧成了疙瘩,对周老师说:“老师,您别见怪,现在上边对这种事查得紧,特别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太近了,容易让别人说闲话。您当年也教育我们,要堂堂正正地做人,您看……”
周老师不知是怎么走出县府大院的,他的心都凉透了。
他回到家,看见妻子正和一个女孩在说话,女孩是他近几年教过的学生,叫张艳玲,初中毕业就不上了,现在开了家刺绣的小厂子,他妻子有时在张艳玲那里领活,挣些零花钱。张艳玲是上门指导他妻子刺绣的。
妻子问周老师事办得怎么样了,张艳玲听了,向周老师提到一个人,郑伟,听说他在县城开了家很大的公司,安排个人,应该没问题。
周老师对郑伟印象很深,当年郑伟抽烟喝酒,他可没少操心。
郑伟的办公室那叫一个气派,紫檀木的办公家具,墙上还挂着名人字画。
郑伟一眼就认出了周老师,径直问他的来意。周老师一说儿子的事,郑伟立马答应下来。
周老师满心欢喜,本想就此告辞,郑伟却领着他围着公司转开了,一路上,郑伟的话就没断,周老师只有点头的份。
眼见天黑了,郑伟一定要留周老师吃饭。没办法,周老师只得留下了。
周老师从来没去过那么豪华的饭店,郑伟还叫了几个陪酒的,除了一些机关的小头目,就是某某公司经理。
酒宴开始了,一两一个的杯子,郑伟要来个六六大顺,周老师虽有几分酒量,但要这样喝下去,非喝趴下不可。
见他一再推托,郑伟把他晾在一边,和那些人喝开了。郑伟一边喝酒,一边还对身旁的服务员动手动脚,弄得一旁的周老师面红耳赤。
郑伟闹够了,才想起旁边的周老师,他拿出中华烟给周老师。周老师说不会。郑伟瞪着醉眼说:“我上学时抽烟,你把烟没收了,让我站了两节课,我还以为你抽烟呢。老师,要学会抽烟,你看,我那时抽十元一盒的,现在才能抽这百八十一盒的,你不抽烟,所以……你说是吧,老师?”
周老师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拿过酒杯,递到服务员小姐面前:“请给我倒满了。”倒满酒,他对郑伟说:“在学校里,我是你老师,在社会上,你是我老师,所以,我们今天不谈师生关系了,这杯酒算是我感谢你的。”说完,他一口把酒喝了下去,他觉得,这杯酒太苦了。
周老师也不知道酒宴是怎么散的,只知道郑伟趴在菜盘子上了,他打了辆出租回的家,司机没收他钱,他在家里吐了四五回。
二、他们都是好学生
周老师当然没让儿子去郑伟那里,见妻子一个劲地掉泪,周老师只得拿出最后一张王牌了,据他所知,他的学生廖德明在市里任市长,在他记忆里,廖德明是个实诚人。
到了县城,还要转车到市里去,周老师正等车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身边。他知道要打车去市里,至少二百,就对司机说不打车。司机硬是把他拉上车,叫了一声周老师,说那天晚上,把喝醉了的周老师送回家的就是他。周老师赶紧掏出钱,给司机那次的车费。
司机把他的手推开了说,看来周老师不认识他了,他也是周老师的学生,叫王新文,上学时很一般,周老师教过那么多学生,不记得他,也是情理中的事。
是啊,
家庭平衡术
万芳的老公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妖精跑了,抛下她和女儿万晶莹;黄胜的老婆和一个六十岁的大款跑了,抛下他和儿子黄大炜。热心的居委会大妈撮合万芳和黄胜两家成一家,两个人都觉得婚姻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也没怎么挑
老师记得的往往都是学习成绩很优秀的或者经常惹是生非的学生,像王新文这样平平常常的学生,周老师的确没多少印象了。
王新文那晚送周老师回家,听着他一个人在车上说醉话,也知道个大概了,他问周老师去市里干什么。
周老师也没隐瞒。王新文听说廖德明这人还不错,不过,求人不如依靠自己,如果周胜乐意,可以跟他学跑出租,虽忙碌些,每年弄个十万八万的倒不成问题。
周老师说先到市里看看再说。他还不想让大学毕业的儿子干这样跑来跑去的工作。
王新文把周老师送到市府门口,走了,一分钱没要。
王新文的话让周老师心里热乎乎的,这是给儿子办事以来,唯一让他感到做老师很欣慰的一次。
终于见到了廖德明。廖德明亲自给周老师端过茶水,还问寒问暖,寒暄过后,廖德明说:“周老师,别的话咱以后再说,我知道你的脾气,如果不是过不去的事,你也不会来找我,你说吧,能帮忙的,我绝对帮。”
周老师把儿子的事说了。廖德明说,这点事在他这个市长面前算是小事,可一些当官的挨骂就是因为用手里的权力办私事。他在会上也强调过,不要让别人指着脊梁骨骂,所以……
周老师知道,廖德明说的是真心话,并不像胡玉州那样搪塞他,他说他知道廖德明的难处,就不勉强他了。
廖德明忙说,他只是不能直接给周胜找工作,但老师的这个忙还是要帮的,明天有个招商会,会有些大型企业的老板参加,这是个机会。
廖德明安排周老师住下了。第二天,周老师跟着廖德明到了招商会现场。
在忙完一些必要仪式后,廖德明动情地对现场的人说,他今天有件私事需要大伙帮忙,他谈到了周胜就业的事,解决就业问题是他这个市长的职责所在,也是这些企业的义务,他今天之所以单独说出来,是因为周老师是他最尊敬的老师。那年深秋,他住校时得了重感冒,是周老师出钱给他看的病,还用自行车把他送回家,路上,周老师把外衣给了他,自己只穿件单褂。说到这里,廖德明的眼圈红了,周老师在下边也流泪了。
没等那些公司的老板找他,周老师就偷偷走了。有廖德明那句掏心窝子的话,他就知足了,他那时让学生堂堂正正做人,他如果让儿子进了某个公司,还不等于让廖德明以权谋私吗?他不能让廖德明说不出嘴去。
三、他们都很体面
周老师回到家,第一次发现儿子没在家。妻子说儿子出去串门了,不用担心。
妻子虽这么说,周老师心里还是像压了块石头,他已经彻底没辙了。
一天,他正上课,妻子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他以为儿子出事了,风风火火地跑回家。
儿子没事,家里却挤满了人,来的都是他以前的学生,其中就有跑出租的王新文。这些学生干什么的都有,有卖蔬菜水果的小贩,有跑长途运输的,有干装修的,有包工头……
虽然这些人对周胜找工作的事帮不上忙,但周老师还是打心眼里高兴,毕竟他们是专程来看他的。那天,周老师第二次喝了不少酒,但他没醉。
喝着酒,谈着心,不由自主地就谈到了周胜的事。王新文说,给周胜找工作,并不耽误给周胜张罗女朋友,不能怪现在的女孩势利眼,要是没房子,女孩的父母也不答应。
周老师说,他也明白这个理,只是他现在有料钱没工钱。
学生们一听,说只要有料钱就可以,他们这伙人干什么的都有,修几间房不在话下。
到了第三天,盖房队伍就凑齐了,清一色都是周老师的学生。大家有车的出车,有力的出力,料都是从远处拉来的,学生费了点油钱,但是替周老师省了不少料钱。
村里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修建队,羡慕死了。周老师知道,这伙学生可给他挣足了面子,可他心里还有个疙瘩解不开,那就是儿子的工作。
周胜有时候到盖房的地方帮帮忙,可有时候也见不到人,眼见着房子快盖完了,周老师发现周胜又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看来,儿子还在为工作的事郁闷呢。
周老师嘱咐妻子盯着儿子点儿,别出什么事,妻子吭哧半晌说,儿子是在为工作和女朋友的事发愁,只要周老师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不憋在屋里了。
周老师听出妻子话里有话,问儿子有什么要求。
妻子这才说,周老师不在家的时候,张艳玲经常到家里来,开始,她以为是来指导刺绣的,后来,她发现不是那回事,张艳玲抽空就往周胜屋里跑。再后来,周胜开始出门了,她去给张艳玲送刺绣时,发现周胜也在那里。
张艳玲很大方,直接对周老师的妻子说,她看重了周老师这家人实在,要是她能和周胜在一起,她就让周胜做她小厂子的厂长,好歹她的厂子有四五十号人,也不算让周胜这个搞设计的大学生屈才。她就怕周老师嫌弃她初中文化,还有她听周胜说,周老师一直想让大学毕业的周胜有个更体面的工作。
现在周胜一门心思都在张艳玲身上了,关键是怕周老师这个死脑筋反对。
周老师一听,对着屋里的儿子喊,出去给他弄俩菜一瓶酒,什么叫体面?给他盖房的那些学生有的初中还没毕业呢,跑出租,干装修的,谁说他们不体面了?
周老师那晚第三次喝了不少,白头发都发亮了。